刘东方国画作品:《家乡夜色》
幼时的家乡夜色现在回想起来是美的,那时皖北农村并没有通电,每逢黑夜来临,繁星高挂,远望处,尽是无限朦胧,家乡的夜色更显得幽深莫测。
小时候很是胆小,哪怕是自堂屋到茅厕的这段距离亦是心理巨大的障碍。或许是因为家乡农村的众多传说,乡邻们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显得那么的真切,不得不令人去相信确实有那些鬼魅存在。又或许是姨娘常用来吓唬我的那段童谣:红眼红鼻子,四个毛蹄子,走路啪啪叉。吃人不掉渣!
姨娘大我十岁,那时在上初中。每每在我不甚听话时就会在晚上煞有介事地大声“朗诵”出这段童谣来,登时就令我毛骨悚然,以极快的速度将被子蒙住全身,生怕那个童谣中描绘的怪物会走将进来抓了我去。每当这时,姨娘还会不失时机地将我紧裹的棉被掀开一角,呼扇着一股小风,我那时的惨叫或许亦是姨娘最最喜爱的游戏,以至于这几十年来会将此桥段时常拿来取笑一番。
旷野中的家乡
随着年岁渐长,姨娘那变着花样的吓唬手段也已经没有那么奏效了,但却落下了晚上依然不敢独行的“病根”来。尤其是皖北平原辽阔原野上随处可见的坟冢,对我心里造成了巨大的阴影和压力,生怕随时便会冒出什么无法预测的物什来。现在想来,遗憾地错失了无数个家乡美丽的夜色,似乎成了一段抹不去的惋叹。
细想,家乡的夜色的确很美。那幽蓝天空中的点点繁星,那旷野中隐现的树木,那沟渠里传出的蛙鸣,那草丛和菜园里时不时发出的昆虫合奏,加上村口家犬的一段段狂吠,哪怕是老人对孩子的训斥之声,都足以令人迷恋而心驰。如若不是幼时被姨娘恐吓而留下的“心理阴影”,如此的美景完全可以替换那些无妄的记忆。
选自刘东方《家乡回望》系列国画作品
家乡老人常说每人自身都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双肩,有驱除邪魅之功用。故而时常告诫我们:走黑路时不要左顾右盼,以免自己吹灭“神灯”而被邪魅所附,其神秘莫测和煞有介事,不由得令人陡生敬畏。于是乎每当必须夜行时便匆匆而去,从不敢造次,总是感觉后背发凉,心里反而更加的慌乱起来。
此种认知一直伴随着我到青年时代,随着家中亲人的陆续离世,却也彻底改变了幼时一些固有的想法。每当看到旷野中的坟冢也就没有了旧时的恐惧和不安,反而从心底觉得亲人们依然还在另一个世界疼爱和护佑着我们,甚至感觉到了亲切。自此后夜行就不再会有先前的莫名恐惧,时时闪现的倒是逝去亲人原本的慈祥,总觉得疼爱自己的亲人在“那边”定会帮自己扫除一切潜在的危险。
转眼间,离开家乡已逾三十载,每逢返乡省亲,必会到旷野中祭拜逝去的亲人,有时会很晚。晚风中的夜色也亦然变得饱含无限温情,仿佛传来先亲叮嘱的耳语。婆娑的眼泪,漫天的繁星,加上黝黑朦胧而又莫测的远方,影影的,宛若亲人往日的伴行。心中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畏惧,环顾四周,仿佛是在巡视一个农家庭院,而这个庭院里,掩藏着被时光逝去却始终没有消淡的亲情。
多年来,在他乡,每每抬头望见顶上的明月,刹那间思绪就被带回到千里之外的家乡。总会想:家乡的夜色也应该如此令人迷恋,那里健在的亲人会不会也在抬头仰望,和我看到同一轮皎洁的月光?(刘东方2020年12月于黄山)
附:《庚子归省有感》
辞乡半世已成翁,孤影孑身啸晚风。
荒冢掩亲情尤在,余音绕耳伴独行。
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及老家一盏灯。
逝水流年催白发,掸尽浮华悟鸿蒙。
注:庚子初冬,归乡省亲祭祖,事亲访旧,感慨颇多,归来依旧难平心绪,随诌小诗以记之!(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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