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 生在幸福的时代 180
1971年,历史的机缘使于志学又一次来到使鹿鄂温克民族中间,他走进了大兴安岭敖鲁古雅河畔的敖鲁古雅。浓郁独特的鄂温克民族风情以其特有的人文情怀开启了他人物画创作的艺术源泉,他创作了表现鄂温克猎民新生活的主题绘画《生在幸福的时代》。在这幅作品创作中,于志学凭着他雄厚的生活基础,丰富的想像,和对鄂温克民族的情感加上十余年连环画的创作经验,构景造势,用景衬神,准确地把握了这幅表现鄂温克猎民与人民子弟兵的血肉之情。在表现众多鄂温克人物形象和驯鹿的同时,他有意识地吸收了年画等姊妹艺术的一些表现方式,使这幅作品更容易被广大观众接受和欣赏。如背景中的直升飞机既是画面内容的主要道具也对均衡画面构图和丰富画面起了重要作用。猎民扛着表达感激之情的红色锦旗,烘托了患病鄂温克儿童得到痊愈的喜庆气氛,鲜艳的红色调大胆运用,使画面呈现出年画的特点,与作品的创作主题浑然统一。由于画家严肃的创作态度和深厚的艺术功力,特别是画家在传统绘画的形式中运用了西方绘画的焦点透视法,又使得画面呈现出一定的纵深感,这就使这幅作品在艺术处理上更耐人寻味。
半个多世纪以来,于志学根据自己多年对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的了解,创作数千幅反映鄂温克民族的作品,集中表现了鄂温克民族五十多年来,在生产、生活方式上和在精神面貌方面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作为中华民族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三少民族,于志学的作品为促进各民族之间和谐相处,团结向上,共同发展,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别林斯基指出:“风俗习惯构成一个民族的面貌。没有了它们,这民族就好比一个没有面孔的人物,一种不可思议、不可实现的幻想。”一个艺术家的作品所表现出的意境和高度往往与艺术家对他所反映的人物代表的那种文化的理解深浅有关。在大兴安岭西北坡生活的鄂温克族,由于环境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性,形成了的鄂温克狩猎和驯鹿文化的代表性。于志学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也深知只有与鄂温克人形影不离地朝夕相处才能更好地了解和理解鄂温克文化。
1997年 塞外情深 136x68cm 于志学
他来到敖鲁古雅,完全可以不用陪同老猎人拉吉米出没于冰天雪地之中,在“火烤胸前暖,风吹四面寒”大兴安岭之冬,爬冰卧雪、露宿风餐去打猎。只要他在山上的撮罗子里和拉吉米老伴玛丽亚索及拉吉米的姐姐、玛丽亚索的母亲在一起,观察她们如何饲养驯鹿,挤鹿奶、熟皮子、做皮活、找驯鹿等“内务”活动,用上一、二周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基本了解了敖鲁古雅的民族风情,完成他的采访任务。但他为了更多地了解这个民族的全貌,也为了探秘狩猎的鄂温克丰富多彩的游猎生活,同时也为了跟随拉吉米打猎能走到大兴安岭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腹地,能观察到更多的过去从来没有看到的冰雪世界的奥秘,他便没有屈服于恶劣的自然环境,毅然决然、越是艰苦越向前地和拉吉米一同几乎踏遍大兴安岭西北坡和北坡的各个角落,画了大量的速写作品。从阿龙山到汗马,从奇乾到古莲,从漠河到北极村,从额尔古纳河到贝尔茨河流域直到黑龙江源头——洛古河,都留下了他艰难探索的足迹。
于志学通过四个多月时间与拉吉米打猎以及与拉吉米一家生活,了解了鄂温克猎民的风俗习惯,尤其是在老猎人拉吉米身上,在他狩猎的特有行为中,看到了一位出色猎手勤劳、朴实、在困难面前不低头的优秀品质和性格。拉吉米身上所具有的这种品格代表了鄂温克猎人的整体形象,而且拉吉米的打猎能力超凡,技能全面,除了一手好枪法外,无论是滑雪、制造工具、给动物扒皮等都是技高一筹,能够获得其他猎手不能获得的更多猎物,这些也间接影响了于志学,要想取得更大的收获必须要有过得硬的本领。
和拉吉米等鄂温克猎民接触,于志学了解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猎民的内心世界。
首先是猎民对大自然的敬畏态度。他们敬畏自然、怜悯大自然的动物,虽然因为要生存不得不杀伤它们,但他们不贪婪,不多摄取,有时在杀害了动物以后吃饭时还要有一种简单的仪式,意为并非有意去杀生,请动物们原谅。
1998年 老猎民 68X68cm 于志学
在鄂温克猎民之间,总是互相帮助,重义轻利。他们打回来的猎物不仅满足于自己的小家庭,还要照顾到猎民点其他家庭鳏寡孤独、丧失劳力的老人和孩子。人和人之间不仅体现了与人为善而且大家都自食其力。成年猎手负责打犴、鹿等大型动物,妇女、老人和小孩打灰鼠子、飞龙等小动物。人人都是主人,打回的猎物公平分配。而且遵循打到能卖钱的产品如细毛皮和鹿茸等,一定要给没有打中的人的原则,因为只有这样神明才能保证猎人永远打到野兽。这是在鄂温克猎民身上可以看到的一种雷锋精神,即无私奉献,公而忘私,有信念、有大爱,有胸怀。这种体现我们时代精神文明的基本内涵,深山老林的鄂温克人在那个时期就做出了表率,不能不令人感慨鄂温克的狩猎文化也带有很多的先进文化,这也是鄂温克民族精神的最好写照。
鄂温克猎民在打猎之外的生活中,也体现了他们丰富的内心世界。拉吉米吹得一口令人陶醉的口弦琴。他吹的声音深沉稳重,体现出一位老猎人的内心淡淡的怀旧心情,有一种“天苍苍,野茫茫”的空旷及苍劲味道;还有马克西姆高亢动人的歌声。
就是这些鄂温克猎民的生产生活方式,让于志学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鄂温克猎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立体高大起来。在他的情感体验里,善良的鄂温克猎人感动着他,饱经沧桑的老猎民朴拙的形象吸引着他,这些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巨大力量,在他的内心不断发酵,酿成了他的艺术符号,一种独特的艺术语言。
绘画是语言的外壳,作为画家要用自己思维感受到的东西以绘画语言形式抒发。大兴安岭的鄂温克老猎民,让于志学重新回到了他童年时代就深深迷恋的大自然美好,让他得以释放少儿时积蓄的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天籁的深情。他把自己的人物画创作的艺术生命寄托在大兴安岭敖鲁古雅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于志学画的老猎民,有一种拉近观者对表现对象认识的亲近感,真真切切,朴朴素素、实实在在、自自然然,仿佛鄂温克猎民就在你的身边,没有距离感。这是因为于志学把那些老猎民都看成自己的朋友,他不仅是用绘画在记录,而是用心在和朋友交流。因为他与猎民是血肉相连的。
2003年 兴安岭北 68X68cm 于志学
于志学表现的鄂温克老猎民追求的美学理念有几个特点。
其一:继承并发展中国人物画“以形写神”的艺术传统;其二:坚持表现生活、从现实生活中发现美的现实主义原则;其三:反映鄂温克民族阳光、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四:重视写意,重视线条,追求自己的笔墨个性。
于志学笔下的老猎民,突出表现了老猎民粗拙与强悍,剽悍与健劲的一面。这是因为他在一次次与猎民爬冰卧雪的狩猎体验中,深深触摸到了鄂温克猎人的艰辛命运和顽强性格,并为他们那原始、本能、荒蛮、粗犷的性格特征而感染。在大兴安岭这块神奇的土地上,鄂温克猎人经过历史沧桑,饱蘸着动荡、忧患、寒冷和贫穷,同时也激荡着他们生生不息的追求和奋斗的力量。这些真实鲜活的感受,激发了于志学内心对人间苦涩与酸辛的理解,使他着重描写猎民的苍、劲、苦、辣的粗拙特征。
于志学在表现鄂温克猎人精神风貌的作品上,多以狩猎的场面出现,形成自己的个性语言和艺术特征。他的老猎民创作,主要以写实风格为主。他的笔调扎实精深,注重整体布局,注重色彩、内容、人物的表情、场景的处置,如鄂温克猎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注重细节和他们的生活元素,如驯鹿、猎犬与猎民的呼应关系。在老猎民的形象塑造上,他着重描写猎民朴实厚重的造型,刚健有力的线条,表现老猎民刚毅顽强,勇武沉着的性格,读他笔下的鄂温克猎民,有血有肉,形象立体,让人置身于真实的狩猎生活之中。
注重线条,是于志学表现的鄂温克人的特点之一。他常说“线是中国画的语言特色,块面是西方绘画的语言特色。因为中国的书画同源,中国画特别讲究的用线和书法用笔。”因此,在他的作品中,那种劲健、粗犷、豪放、顿挫有力的线是他绘画的重要特点。由于强化线,就必然要强化扎实的传统功力,这样画出的线,才能放得开,收得住,流畅而不晦涩,飘逸而不浮华,老道、自在、洒脱,才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在作品《塞外风情》中,于志学通过遒劲老道、力透纸背、黑白分明、劲健刚硬的用笔,时若春蚕吐丝,时为铁线枯藤,刻划出饱经沧桑的老猎民被岁月和风霜打就的古铜色脸庞和被笑容挤出的一道道皱纹,体现了中国画“以线为骨”的本质特征。那种强化块面的画法,透出游猎的鄂温克猎民骨子里特有的强悍和执著表现了鄂温克人质朴、纯真、敦厚的品格,作品浑然天成,散发着浓郁的鄂温克气息。
在《想的精心画的随意》这幅作品中,老猎民正往驯鹿的身上驮载物品。憨厚的仁兽微低着头,有意地降低脊背方便猎人工作,一条猎犬欢快地扑到主人身上讨喜,另一条猎犬似乎正在与驯鹿对话,还有一条猎犬悠闲地望着远方,表现出猎人、猎犬、驯鹿三者之间的亲密自然,相处愉快的关系。于志学作品所解读的人与自然,不再是神话,而是人和动物之间平等相处和互相理解的亲情,反映了鄂温克人与自然与天籁的和谐。
在《兴安岭的故事》这幅画中,画中主体为一位老猎民和一位鄂温克少女。于志学通过准确的透视造型,对一老一少人物进行笔墨精到和生动传神的形象描绘。老猎民头戴黑灰色毛毡帽,手里拿着一把小酒壶。由于冬天里的大兴安岭奇寒无比,鄂温克猎民喜欢喝上一口暖暖身子,这也铸就了鄂温克人心胸开阔、豁达剽悍的性格。老猎民穿着浅米色犴皮的猎民服,低垂的目光凝视着前方快要燃尽的篝火。赭石描绘的黑红脸庞和脸上的褶皱,头发和胡须略加淡墨晕染,不仅使笔墨效果有变化,也恰倒好处地表现出鄂温克猎民的面部结构。老猎民下身穿一件灰蓝色的皮裤,晕染较少,脚穿一双褐色的犴皮棉靴,这都是鄂温克妇女缝制的,特别轻便暖和抗磨损,是猎民们最喜爱的打猎服装。几根快要烧成灰烬的篝火处,显露出红色的火苗,寥寥数笔,线条遒劲,处处尽显书法线条,落笔精到。两侧的木栅栏以随意的书法用笔组成的纹路肌理,颇具笔墨张力。老猎民和少女两侧,一边是老猎民形影不离的心爱猎犬,正两眼炯炯有神直视前方,另一旁是一对驯鹿母子俩。远处的背景是大雪压弯了枝头的雪松,晶莹剔透的银色琼枝已经隐约可见消融欲滴的景象,这是大兴安岭春天就要到来的征兆。
在这幅作品里,于志学把老猎人、鄂温克少女、猎犬、驯鹿和冰雪等诸多元素和谐地融合在一起,通过有选择地取舍,把他对鄂温克人勤劳,与冰雪大自然相依相恋的天籁之情用中国画的笔墨表现出来。在于志学作品中,把冰雪背景和人物结合起来的不是很多,他在这类作品中,通过有选择地揭示鄂温克人与冰雪大自然的和谐关系,以鄂温克老猎人对外部世界的主观感受和心灵感觉表现主人公的真挚情怀。
于志学还以一种敬畏之心创作了一批《塞外老猎民》《出游图》《塞外情深》等作品,老辣的线条跃然纸上。在《兴安岭北》《塞北风》《老猎民》等作品中,他用笔枯涩凝重,动感十足,呼之欲出,给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画面几乎没有多余背景,全是挥毫泼墨如特写镜头的猎民形象,真实感强烈。
正是由于敖鲁古雅这个神奇的地方,到处都充满着神秘的故事,于志学的心灵才能经受一次次的冲击和震撼,才能在笔下涌出那种朴素、简远、空明、真诚的无言之美。如果没有跟着鄂温克人一起跋山涉水,穿越原始森林腹地,露宿风餐;如果不是密切和他们零距离接触,住撮罗子,吃鲜肝,喝膛血,吃鹿肉,嚼列巴,喝白酒,就很难站在他们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理解他们的信仰以及重新认识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于志学能够得心应手地表现鄂温克猎民,在于他画速写的功夫很过硬,而这个功夫的磨练也与敖鲁古雅有关。在鄂温克猎民点他每天都可以接受很多过去没有看到过的新鲜信息,只有快速画速写才能很好地捕捉下来,否则在那个没有便利的数码摄影时代,很多印象都会随风飘散。正是敖鲁古雅的感染,他归来后,下苦功夫,加大对速写能力的训练,在用线的长短、疏密组合、粗细刚柔、强弱曲直、快慢结合等方面加强训练,使他的速写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仅注意其速度,他还注重速写的线条铿锵有力,表现手法的丰富,对所描绘的对象进行提炼、概括和取舍。他常说画速写是对一个画家的脑、眼、手的全面锻炼。作为一个画家,笔头要勤快,勤画速写可以培养你的感悟能力,锻炼你捕捉信息的能力和象征表达能力,减缓你的思维惰性。于志学一生,始终坚持以画速写来搜集创作素材,即便是现在数码照相机极为普及的今天,他依然不改画速写的初衷。(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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