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天真活泼机灵的德克沙 于志学摄
在根河,我看到了相隔三十五年未见面的拉吉米二女儿得可沙。儿童时的得可沙,乖巧聪明,懂礼貌,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可以说人见人爱。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她的身上多了一股鄂温克人少有的文气,人比过去瘦了,还是那样白净,说话的声调没有变,还是柔柔的、轻轻的。我们刚一见面时,都十分激动,她紧紧攥着我的手,告诉我:“于叔叔,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老爸。你虽然走了三十多年,我始终坚信你一定还会再来敖鲁古雅。”她说我走了以后她很想念我,怕把我的名字忘了,就刻在她家缝纫机的盖子上。因为“写在墙上怕刷房子涂掉了,写在别的地方怕搬迁丢失,只有刻在缝纫机盖上最保险”,为此还被姐姐肯达掐过胳膊,说她毁坏了家最里贵重的东西。
1972年12岁的德克沙在挤鹿奶 于志学摄
聪明厉害的得可沙
那时我住在拉吉米家,由于拉吉米、玛丽亚索、敖考列和玛丽亚索的老母亲都不会说汉语,我平时和得可沙交流得最多。她那时起就和其他几个孩子不太一样,人很聪明,对新鲜事物感兴趣。由于我是第一个来到敖乡的汉族画家,每天要画画,她对我和我的画都感到新奇。从她五岁开始,拉吉米就带她到山上打猎。她善解人意,听话,虽然帮不了父亲什么忙,但拉吉米很愿意带着她。得可沙还十分活泼,当山上没人和她玩时,她就自己和蝴蝶、蜻蜓玩,而且还用鄂温克语自编了一首歌:“蝴蝶啊,蝴蝶,美丽的蝴蝶,你放心地落下吧,谁也不会伤害你。”她一边唱,一边抓蝴蝶,有时还顽皮地拿着自己家里的锅盖,用棍子在上面敲,装扮成萨满的大神,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祭词和咒语。
2007年于志学重返敖乡与德克莎回忆往事 卢平摄
2013年于志学与德克莎、索玉兰在敖乡 卢平摄
她也继承了妈妈玛丽亚索的厉害脾气。上学后汉族的同学谁也不敢欺负她这个少数民族的小女生。因为她刚到林业小学时,不会讲汉话,个别同学有点欺负她。她与同桌在桌子中间画一条楚汉分界线,说好谁也不许过界。有一次她吃亏了,就趁老师不在教室,找了几位鄂温克同学,她站在讲台上,一一“清算”下面曾经欺负过她的同学的“旧账”,让几个鄂温克同学把他们好一顿收拾,把教室的桌椅都打翻乱成一团,她取得了胜利。结果老师回来后,把她找到办公室,让她对着墙壁罚站两个多小时。但是从那以后,班级的同学都知道她的厉害,没人敢小觑她。得可沙的丈夫赵四新是蒙古族,和得可沙是中学同学。别看他具有蒙古人的粗壮,但在瘦小的妻子面前仍患有严重的“气管炎”。
2013年于志学与德克莎、索玉兰在敖乡 卢平摄
得可沙(下)和姐姐刊达(后排左) 马如莎 (后排右) 于志学摄
温馨的回忆
我们来到宾馆,得可沙把我带来的老照片拿给丈夫看,赵四新看到妻子的童年单纯可爱的笑脸,捧着照片,爱不释手。得可沙对我讲起当年的一件件往事。她说我到她家的第一天时就对她说:“叔叔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叔叔最重要的速写本和纸张,你都可以动,唯独叔叔带的这个照相机镜头不能碰。这个镜头就好比人的眼睛一样,是不能用手去碰的,你能用手指去摸你的眼睛吗?”得可沙一边说还一边伸出食指在我的眼前划着,模仿我当年的动作。是啊,当时我们编辑部全体才有一台照相机,平时是根本轮不上我们小编辑使用的,因为我当时的任务重要,才破格让我带上它。所以我一到山上,就和得可沙她们交代清楚。
“于叔叔,我爸爸妈妈一生就念叨四个汉人:你、杜殿文、顾德清和申胜秋,对其他人他们就没有更深的印象了。尤其是这两年,来敖乡的人很多,大家都是来照完相就走,我们什么也看不到,所以现在老太太有抵触情绪。哪像你当年来时,我妈做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有一次,我爸爸打回一只飞龙,妈妈对我们孩子说,今天爸爸就打了一只,只能给于叔叔吃,你们吃饭时不要往桌子前面凑。”“于叔叔,你知道吗,你当时来到我们家,可以说对我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你还记得吗,有一个明亮的夜晚,你在月亮下面画画,我在你旁边看,你突然对我说,得可沙,你看这圆圆的月亮好不好看?我说当然好看了,不仅好看还能照亮。你说汉族有一个大诗人,叫李白,他写了一首和月亮有关的诗,你想学吗?我说想。你就教我背诵李白的《静夜思》。”“当时我还问你:‘于叔叔,你在月亮下画画,你想家吗?’你说:‘有得可沙在,愿意和叔叔学习,叔叔不想家。’后来你总是鼓励让我要学好汉文化,多读书,你还给我列了很多要读的书目,有《红楼梦》《青春之歌》《林海雪原》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我后来除了实在看不懂你说的《红楼梦》,其它的书我都看完了,对我很有启迪。我后来能考上海拉尔再读中专,都和我这一段时间读书多有关。”
得可沙和弟弟们 于志学摄
我和得可沙一边谈,一边看着早年的照片。她指着自己抱着小弟弟和二弟何英刚抱着松鸡嬉戏的照片说:“于叔叔,你还记得吗,你来那时我有一个姐姐和三个弟弟,还有何协、索军和他的爸爸妈妈。我们搬家时你一直跑前跑后地照相,还让我的两个小弟弟抓住驯鹿角,比试谁的力气大。何协骑在驯鹿上,你让他用手打一下驯鹿,看看驯鹿是什么反应。小弟弟那时还在摇篮里。当时何英刚才两岁,整天在你跟前光光溜溜的,我妈怎么让他穿衣服,他也不穿。赶上下雨天,冷了就穿上一会,雨一停马上就脱光了。那天,妈妈又说他于叔叔来了,光身子不好看。他就跑进撮罗子,拿出你画画用的白纸,用唾沫蘸一下就往肚脐上贴,他也知道应当挡住哪块,”说得我俩笑个不停。
得可沙看于志学画速写 卢平摄
能文能武的得可沙
现在的鄂温克人,能同时精通鄂温克语和汉语的人并不多。由于鄂温克语已经较少使用,即使在敖乡的民族小学,也没有哪个老师会说鄂温克语,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对于这个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这也是一个非常值得重视的问题。得可沙高中毕业后,又在海拉尔中专学习了三年,后来到敖乡小学教英语。作为一名鄂温克女教师,有着非常好的掌握鄂温克语言的条件,又有着坚实的汉语基础。她的思维敏捷,表述能力准确、生动,后来由于家里不断出事,父母的年龄越来越大,她又动了两次大手术,就只好离开学校调到乡里。
于志学和德克莎在中国北魏拓跋鲜卑发源地嘎仙洞 卢平摄
我知道得可沙和父亲的感情非常深,受父亲的影响她也喜欢打猎,而且枪法很准。我想象着一个羸弱的女孩子,在大森林中持枪打猎的情景。得可沙告诉我,她现在一直有一个愿望,要建一个“玛丽亚索生活博物馆”。她说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她就开始保留父亲狩猎时的工具,包括那时他们家搭撮罗子的桦树皮,他爸爸做的一些工艺品、服装以及她爸爸打下的一些猎物,有的她已经做成了动物标本保存起来。
在汗马中国冰雪画诞生地立碑仪式上得可沙为冰雪画派祈福 卢平摄
晚上,得可沙把我领到她未来的“玛丽亚索生活博物馆”仓库,里面摆满了几十件动物标本,有些动物如猞猁等早已经绝迹了。想她在三十年前就有这个意识,我不得不钦佩这位鄂温克才女的智慧和眼光,真是能文能武。我鼓励她,要把这件事做好。“我想总有一天,我的理想能够实现。”她的目光中充满着希望。(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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