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于志学在大兴安岭与林业工人
鄂温克人信奉万物有灵,生活中可以随意举出这样的例子,尤其是拉吉米家的猎狗卡奇,那真是一条训练有素的、极有灵性的猎犬,卡奇的机敏和忠诚令鄂温克人无不赞叹。有一年冬天,拉吉米领着卡奇去打猎,碰到一只堪达犴,拉吉米拼命追赶,卡奇也帮着主人从侧路追赶。路过一条河的冰面时,急于追上堪达犴的拉吉米忽略了脚下冰层反应,突然身子掉进冰河。富有经验的拉吉米迅速作出反应,紧急中把上肢伸开,用胳膊卡在冰层的边上。拉吉米知道这时候不能用力往外爬,因为如果冰层继续塌落,就有掉入冰河的危险,他只能试探着慢慢轻挪。时间一点点过去,丝毫没有奏效,冰冷的河水冻得他浑身发抖,情急中他突然想到了卡奇,连忙朝天上放了一枪。远方正在追赶堪达犴的卡奇,听到枪声知道拉吉米这边出了问题,连忙丢弃堪达犴快速往回跑。冰面太滑,卡奇连连滑倒,它跑到拉吉米面前,用嘴叼住拉吉米的衣袖慢慢往外拉,一点点,一次次,终于把拉吉米拉出冰层外面。
拉吉米和安道在打猎 敖鲁古雅鄂温克民族乡驯鹿博物馆提供
到了岸上,卡奇看到拉吉米冻得浑身发抖,扭身就跑到丛林中,不一会儿就叼回来一根根的干树杈,堆积起来。拉吉米颤抖着从防水的桦树皮盒里把火柴取出来,点燃了树枝。卡奇便懂事地围着拉吉米,不停帮他变换位置拽着衣角,好让衣服尽快烤干,真是比女人都细心和周到。
很多敖乡人都知道卡奇救人的事迹,它救过好几个人,可以说是鄂温克的功臣。一次拉吉米的二儿子何应刚和卡奇一道出门去圈驯鹿。在赶到一个小河边附近时,何应刚发现了一头还有一丝气息的堪达犴,他正想要凑前仔细看看,一个黑乎乎的狗熊一下子把他扑倒了,脸上马上重重地被击了一下,一边脸蛋被黑熊抓漏了,鲜血立即流了满脸。他拼命地和熊搏斗,可是黑熊太重了,死死地压住他的身体,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出来,眼看就要死在黑熊手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卡奇赶到了。它不仅勇敢而且聪明,它绕到熊的后面用力咬住熊的阴囊部位向外撕拽,把黑熊疼得连声嚎叫,就放开了何应刚。发疯般的黑熊这时一口把卡奇叼起来,朝天上抡去,卡奇腾空而起摔落在树枝上。突然受到外力冲撞的树杈晃了几晃,卡奇掉了下来。何应刚看到心爱的卡奇遭到黑熊的袭击,不顾他脸上的血糊得眼睛看不清东西,端着枪,走近黑熊,照着它的脑袋就给了一枪,把黑熊打死了。卡奇从树上掉下来,不能走路了,还跟着何应刚一点点往前爬。何应刚一看知道卡奇是“掉腰子”了,他强忍着自己的疼痛把卡奇的腰给“端上”,再把自己的衣服撕碎了,给卡奇缠上。何应刚下山后就住院了,伤得很厉害,要不是卡奇,何应刚就不会活着下山了。但是,别以为卡奇就是天生的仁义,他也很讲原则。这条大黄狗,全敖鲁古雅的人谁都不咬,只咬一个人,因为这个人在“文革”时期曾来抓过拉吉米,正巧被卡奇看到。所以直到这位乡干部去世前,卡奇只要一看见他就要咬。
于志学速写
卡奇十一岁那年,拉吉米去乡里开猎民大会,它去帮主人把驯鹿圈回来,可是等到拉吉米开完了会,几天过去了,卡奇还没有回来。拉吉米全家都急了,连忙四处去找。结果忠诚的卡奇再也没有回来——它被盗猎者下的套子勒住了。盗猎者下的套子太多了,卡奇怎么也没有躲过,一下子被套住了脖子。它自己没法摘呀,但聪明的卡奇一挣不挣,因为它知道越动越挣勒得就越紧,就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有人去救它,它一直在叫,很远的地方都有人听到。
于志学速写
等到拉吉米的女婿找到它时,它脖子上的钢丝绳仍是松松的,曾经那么健壮的一条大狗,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盗猎者的套子没能勒死它,可是它却被活活饿死了。它生前救了那么多人,却没给别人更多的时间救自己。
大森林里,鄂温克人就是这样和他们崇拜的生灵相依为命。(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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