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于志学在罗马尼亚国际机场看到琴鸡的广告情不自禁画起速写 卢平摄
初春的时节,早春的温暖仍不肯光顾大兴安岭北坡。到处是积雪覆盖,寒气袭人。我从岭南来到岭北,已经走了两个多月,纸画光了,笔画没了,鞋子也磨破了,这次体验生活即将结束,我准备启程返回哈尔滨。
老猎人拉吉米用生硬的汉话告诉我,大兴安岭还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奇观,叫琴鸡聚会,现在的早春是琴鸡交尾的季节,从西伯利亚飞到这里的几百只琴鸡,在雪地上嬉戏、玩耍,为了争夺配偶而决一死战。按老猎人的推算,此时就是琴鸡聚会的时节,这是几年才能遇到的一次,很少有人能看到,就连他这样资深的老猎人,长年穿没于大兴安岭的林海里也只见过两三次。我当即决定暂缓回哈尔滨,去看琴鸡聚会。
于志学先生作品:冬之歌 68x136cm 1983年
我和拉吉米骑着驯鹿,几天后来到我国最北部的古莲地区,那里接近漠河,没有人烟,是一片杳渺的雪野。我们又向北走了近百里山路,来到一个山麓下,一条蜿蜒的小溪从雪谷中流过。有谁能想象到,在零下三十摄氏度的严寒中,还有涓涓的溪流在晶莹的冰面下流淌。透过树林枝干的空隙可以看到一片平坦的雪地,洁白的大雪像白色的毯子一样平展地向着两侧延伸,和珊瑚般的雪松交相辉映,仿佛进入了银色天国。我突然顿悟,为什么这些琴鸡要千里迢迢从西伯利亚飞来这里来寻找伴侣,这是因为自然界的生灵和人类一样,同样需要一个没有污染、没有尘埃的洁净世界。
黑嘴松鸡 杨旭东摄
我们临时搭了一个撮罗子住下,等待着琴鸡来聚会。几天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我有些焦急。一天晚上,我俩正吃着烤肉,突然寂静的雪野里传来了咕咕的叫声,我顿时充满了希望,拉吉米也很兴奋。看他的眼神,我便知道:琴鸡来了。
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上,把空旷的雪野辉映得格外明亮。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在这静谧的月夜中,一株株雪松宛如一个个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在洁白的雪野里亭亭玉立。她们的头上落着一个个硕大的琴鸡,好似新娘头上戴着的美丽花环。月光柔和地洒在琴鸡的身上,那黑色的向两侧弯曲的尾巴如七弦琴一样在微风中抖动,我想琴鸡大概也就由此得名吧。
于志学速写
在我为此叹为观止时,雌鸡越聚越多,一群群、一簇簇从天而降,舒展着翅膀,翻飞着、盘旋着,寻觅着自己的位置,然后纷纷落在高低不平的松枝上,等待着观看雪地上的雄鸡表演。雄鸡们为了争夺自己可心的伴侣,将要各显神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表演、炫耀,展开爱的攻势,以赢得雌鸡的好感。在开阔的雪地上,一群雄鸡从四面八方飞来,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下。它们先是悠闲地在雪地上散步,咕咕地叫着,随着几只年老的雄鸡长鸣之后,雄鸡们开始抖动起迷人的翅膀,在雪地上旋转、翻飞,飞舞的双翅和旋转的舞步掀起滚滚雪浪,雪野里升起团团云雾,如舞台上的烟雾和激战前的硝烟。看台上的雌鸡们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雪地,挑选心中勇敢的伴侣。在雄鸡们各自展示出了自己的雄威之后,格斗开始了。只有最勇敢的雄鸡才有资格迎娶群体中最美丽的雌鸡。一对勇士最先出场,几声尖叫过后,厮打扭曲在一起。紧接着,一对、二对、三对……几十对雄鸡在雪地开战,用嘴、用尾巴、用翅膀向对方攻击。它们一会儿扭作一团,一会扑扑闪闪,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场激烈的厮杀过后,败下阵来的雄鸡,落荒而逃;获胜的雄鸡咯咯地叫着,在雪地里打起滚来,又搅起阵阵雪团,清洗着身上的血污。这时树上的雌鸡们也呼应着发出赞美的鸣叫,大森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禽鸣声。然后,雌鸡们纷纷从枝头上落到雪地上,寻找着自己满意的伴侣,相互间对望并咯咯地叫着,展开翅膀亮出漂亮的舞姿,而后就一对对簇拥着消失在远方的密林深处……
一场激动人心的琴鸡求爱结束了,大自然又恢复了本来的宁静。我站在寒冷的雪原中,可我的心却是炽热的。在孕育万物的宇宙中,琴鸡作为一个小小的生灵也给大自然带来了曼妙的生机。我在陶醉于眼前这奇特情景的同时,也由衷地为大自然的奇妙和神秘而赞叹、而骄傲。
2000年2月17日写于清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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