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山玛丽亚索的撮罗子 卢平摄
于志学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大兴安岭原始森林的厉害。别看这山不高好像也不远,可是山上没有现成的路,草深林密,不吃点苦头是进不了山的。几经周折,何林把于志学和那申、万国旗领到了阿龙山拉吉米的猎民点,见到这位在鄂温克猎民中很有威望的老猎人。
拉吉米六十多岁,身材不高,消瘦、很精干,肤色红褐色,眼睛狭长,穿着黄色的犴皮上衣和同色的犴皮裤,脚上穿着犴腿靴子,头戴一顶没放下帽耳的狍皮帽子,和想像中的鄂温克猎民有点差距。在于志学的印象中,鄂温克猎民整日狩猎,食肉,又有俄罗斯和蒙古利亚的混血,应该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膘型壮汉,可拉吉米完全不是这个形象。可能是常年的山林奔波劳顿造成了他身材精小干练。一接触拉吉米就知道他是位厚道人,心地善良,对人诚恳,虽然话语不多,但和他在一起,看到他那真挚的眼神和憨厚的表情,让人的心里一下就有了亲近感和信赖感。
那申对于志学说拉吉米是位打猎高手,有丰富的森林经验,把于志学交给拉吉米是他和何林、万国旗研究商定的结果,这样乡里才最放心。然后他又对拉吉米说明了客人的来意。显然拉吉米和那申很熟悉,何林在旁边给于志学做翻译。拉吉米边听边微笑点头。就这样,于志学住进了拉吉米的撮罗子。
拉吉米和老伴玛丽亚索 得可沙提供
拉吉米的撮罗子在一片避风的密林中,离他的撮罗子不远周围还有几个撮罗子。何林说每个撮罗子里住着一户人家。 鄂温克人的撮罗子是用二十几根碗口粗细的落叶松杆和桦木支成的,树杆的一头扎在地下,顶上的尖头汇集在一簇朝向天空,形成的一个圆锥形支架。支架的底部直径约有六、七米,高为三、四米,它的尖顶处有一个小孔,形成一个自然而然的排烟天然通道,向上望去能看到上面的天空,寒风也能从这里吹进。撮罗子里没有窗户,全靠尖顶处的小孔射进的光亮为里面照明。
拉吉米的撮罗子里面没什么摆设,两张吃饭用的小桌,正中的松木杆上挂着用镜框镶着的圣母和耶酥像,一角挂着一支猎枪。靠近门边处是锅、碗、水壶之类的餐具,地中间是烧火做饭取暖的地方。用几根树枝做支架,上面挂着铁线,线的下方吊着一个烧水壶和吊锅。拉吉米的妻子玛丽亚索在撮罗子地中间生火做饭。
撮罗子四周覆盖着一圈挡风御寒的桦树皮贴在搭好的圆锥形的松木杆上,这是撮罗子的“墙围”,拆装很方便,便于游猎搬迁。撮罗子里的地面上还有残雪,用干树枝垫在上面,上面铺着一个破旧的毡子,毡子上面铺着一个带毛的完整熊皮,比较平整,这就是鄂温克猎民的床。拉吉米家的撮罗子非常干净。
因为初来咋到,又有上面的领导送来,作为客人的于志学,得到了拉吉米一家人的款待。鄂温克猎民对陌生人尤其是外族人,他们会保有戒心和警惕,但是当他们认为你不会伤害他们时便会把你当成朋友,也会敞开心扉欢迎你。玛丽亚索以鄂温克猎民待客很高的礼节接待于志学。
拉吉米在扒鹿皮 得可沙提供
吃饭时她为于志学摆上一个四腿短细的小木桌。桌子腿不是平的,有点钝尖。玛丽亚索用手拍打了桌子几下,桌子腿便在不平的地面上扎稳了。玛丽亚索依次在小桌上放上盘子和器皿,器皿大部分是拉吉米用桦树皮做的。除了桦树皮的器皿,还有用鹿角做的酒盅,用犴骨做的杯子以及用木头做的碗,上面还刻有一些简单的花纹和图案。于志学摆弄着拿在手里的筷子,一看是用乳白色的兽骨做的,十分新鲜和亲切。玛丽亚索端来热腾腾的鹿奶倒在木碗里。
一般鄂温克猎民自己喝鹿奶都不习惯煮开,他们喜欢喝生鹿奶,但是招待客人时,他们会用火把红茶加到鹿奶里煮沸成奶茶送给客人品尝。这是很高规格的待客礼遇。看着玛丽亚索从桦树皮盒中拿出白色方块糖放进奶茶中时,于志学很吃惊。那个时候,就是在哈尔滨这样的大城市,一个家庭能吃上这样讲究的方块糖也是很奢侈的。何林看他吃惊的样子,就解释说鄂温克猎民几百年前就在额尔古纳河流域一带游猎,后来额尔古纳河下游和黑龙江的上游发现了金矿,大批俄罗斯人进入中国境内,鄂温克猎民开始和额尔古纳河西岸的俄罗斯人交往,用兽肉换取俄国农民的粮食、布料、盐、酒等日常生活用品。后来狩猎产品商品化以后,俄商也经常到中国猎区主动和猎民交易,因为他们往来太方便了,只隔了一条额尔古纳河。所以鄂温克猎民和俄罗斯人因缘很深,很多生活习俗深受俄罗斯民族影响,如煮奶喜欢加糖加红茶,女人喜欢戴头巾等。
玛丽亚索在于志学的小方桌上放上一方块糖,然后在撮罗子中间的碳火上烤“列巴”(俄罗斯人对面包的称呼)。在哈尔滨生活过的人,没人不知道“列巴”的,那是白俄在哈尔滨建的秋林公司的知名食品。几十年前,物品没有现在这般丰富时,到哈尔滨出差的外地人返乡时都要带回去几个哈尔滨的特产——列巴。敖鲁古雅的鄂温克人非常善于烤制列巴,是由于鄂温克人从前居住在贝加尔湖的西伯利亚草原时,生活习惯与布利亚特蒙古、俄罗斯族相近。虽然以后迁徒到大兴安岭,但这种习俗代代相传,这种稍带些酸味的列巴就成了他们日常的主要食品。
边烤列巴,玛丽亚索把晾晒好的犴肝肉切成一片片,再一块块叠好。然后再用猎刀把柳条棍削成尖,把犴肝肉串在木棍的一端放到火上烤。待肉烤到外表崩皮干缩冒油时,她在肉上撒点盐,递给客人。那是于志学第一次在撮罗子里吃到鄂温克人为他烤的外焦里嫩的犴肉串和非常可口的列巴,那香美可口的风味,令于志学十分难忘。
撮罗子中间的一堆松柴越燃越旺,驯鹿奶茶的茶香飘荡在整个撮罗子里,沁人心脾。于志学趁机问何林,撮罗子不是密封的屋子,门口、地上和顶部都有缝隙,如果火熄灭了他们能忍受大兴安岭零下40多度的严寒吗?何林说鄂温克猎民自古以来就生活在这样的严寒环境里,有抗寒耐冻的承受能力,这也符合大自然适者生存的法则规律。于志学又问起鄂温克猎民的名字为什么都像苏联人的名字。何林说,“他们受苏联文化影响很深,有很多人信奉东正教,还有人出生要在教堂进行洗礼,但是现在开始不一样了”。于志学问,“那拉吉米的姓是什么?”何林说,“拉吉米姓何,玛丽亚索姓索。这些姓都是他们氏族的简称。使鹿鄂温克族迁到额尔古纳河流域时有四个大家族,索罗共氏族、固德林氏族、卡尔他昆氏族和布力托天氏族。后来在汉族影响下,把氏族的名称的第一个汉字的音,简化成姓。所以从鄂温克人的姓氏上可以看出氏族家庭的血缘和祖根的联系。比如,拉吉米其实叫拉吉米尔,他是卡尔他昆氏族的,姓何;他的妻子玛丽亚索姓索,其实应该叫玛丽亚,索是她的姓,但大家习惯连名带姓地称呼她为玛丽亚索。
夜晚来临,撮罗子里不灭的篝火驱走了严寒。3月的大兴安岭西北坡,外面仍然是冰天雪地,于志学躺在温暖的熊皮上,盖着狍子皮的他,带着对鄂温克狩猎点的好奇,带着对主人一家好客的好印象,在拉吉米的撮罗子里失眠了。透过撮罗子上面的通风孔他看到了星星,只看到几颗,但很明亮。静谧漆黑的夜晚,星星一闪一闪眨着眼睛放射着光辉。他暗下决心,这次无论克服多少困难,他都要坚持跟随拉吉米到底,更多了解鄂温克风情,更好探寻大兴安岭冰雪世界的奥秘。
于志学就这样开始了和拉吉米一家以及敖鲁古雅的不解情缘。(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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