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 汤宽义摄
杜尔伯特连环湖
1961年初秋,进入黑龙江画报社任美术编辑工作一年多的于志学,接受了一个采访任务,要前往黑龙江省杜尔伯特蒙古自治县连环湖体验生活,反映黑龙江具有北国特色和传统习俗的冰上捕鱼活动。
冬季的冰上捕鱼,是北方高寒地区特有的一种渔猎活动和民俗文化。最早源于史前,盛于辽金,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属于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技艺。
连环湖上捕鱼忙 42X79cm 1963年 于志学
对于从事渔猎的渔民来说,每年的冬捕是祖辈流传下来的捕鱼方式,也是当地渔民一年中最重要的事情。之所以这个冬捕的传统能延续至今,有很多客观原因。首先连环湖是一个浅水湖。在浅水湖里生长的淡水鱼大多是变温动物,体内没有自身调节体温的机制,只能藉由自身行为来调节和改变自身体温。当外界环境温度升高时,淡水鱼的体温逐渐上升,它们会自动选择离开不利的环境;而当外界环境温度降低时,淡水鱼的体温逐渐下降,它们或游向温暖水域,或进行夏眠。当冬天湖里的水温低于七、八摄氏度,淡水鱼就会进入半休眠状态,在深水区缓慢游动,不再吃东西。鱼不进食以后,鱼的体内变得非常干净而且没有腥味,吃起来口感特别好。第二个原因就是这些淡水鱼,为了渡过漫长的冬季,在入冬之前都会大量吃东西,以储存脂肪,积蓄能量,所以入冬后的鱼肉最肥。第三原因就是东北的冬天,气温都在摄氏零下二、三十度以下,就等于室外有一个天然不用耗电的大冰箱。那些冬捕到的鱼,从水里捞出来时活蹦乱跳,裸露到空气中,几分钟就被冻僵,一宿就会冻透,然后就可以储存到整个冬季。所以,这种有利于老百姓过日子的冬季捕鱼传统习俗就一直被人们保留了下来。
杜尔伯特连环湖位于黑龙江省大庆市杜尔伯特县城泰康镇西南18公里,是黑龙江的支流嫩江的下游东岸,也是松嫩平原久负盛名的大型浅水湖泊。连环湖的湖区地势低平,水面由18个湖泊组成,宛如18颗璀璨的明珠。每个湖泊之间以芦苇荡与岛屿相分隔,在高水位时水域相通,故名连环湖。虽然湖泊平均深度只有半米,最深处也只有5米左右,但却灌溉滋润着周围一望无际的浩瀚草原。近60万亩的水域,水天相接,烟波浩淼。由于有水面多,面积广这些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鱼虾和水禽的产量丰盛,渔业非常发达。到了隆冬,冰上捕鱼便成为重要的渔猎活动和当地人传统的生活习俗,俗称“拉大网”,代代相传。冰上捕鱼的场面非常壮观,“拉大网”时需要几十人,甚至百余人,还要使用数辆或数十辆农用车进行下网、走网和起网,每辆车都能装载好几吨鱼虾。谁看过之后都会印象深刻。
仙鹤的故乡 133X68 cm 1971年 于志学
1961年,正是中国大陆地区三年困难时期。从1959年至1961年的连续三年,由于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牺牲了农业发展工业,过于追求大规模高速度生产,不尊重客观规律,加上前苏联断绝经济援助,使中国出现全国性粮食短缺和饥荒,造成严重的经济困难。61年是三年困难时期的最后一年,老百姓的生活越发捉襟见肘,物质尤其是粮食极其匮乏。那个时期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经济,国家在生产、资源分配和产品消费等方面,都是根据政府的指令性计划来完成。那个年代经济发展比较落后、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准普遍很低。
于志学出差时,穿着一身肘部和膝部都带着补丁的外衣,里面还有一件带着补丁的旧球衣,背着一个磨破的旧书包,里面放着记事本、速写本、铅笔、铅笔刀和一个旧军用水壶。当时国家为了保证人人能买到基本的生活用品,对紧俏物资都普遍采用了发放票证的办法。有粮票、油票、布票等。无论哪种票证,都有明确的时间规定,一般是一年,过期作废。其中有关民生最重要的三种票就是粮票,油票和布票,是城乡人口购买粮食、豆油、布匹或布制品的必须票证,全国各地都实行购销统一管理,保证按计划供应。那个年代没有粮票你在任何地方也是买不到米、面和所有加工的粮食制品的。粮票和油票还分全国和地方的,如出差去外省,必须得到本地粮店用本省的地方粮票和油票换取全国的。当时的粮票供量因人而异,是按照年龄和体力劳动强度的工种施放,如儿童,学生和工人是不同的。布票也是按照成人和儿童定量发行。那个年代,一年的那点布票就是再节俭也不够用(那时全是棉布制品,不抗磨,又没有其他替代品),所以人们的衣着普遍都带着补丁,别说平素买不起布做新衣服,即使有钱买,也没有多余的布票。当时社会家喻户晓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缝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于志学从哈尔滨出发,乘坐滨洲线赶往连环湖。滨洲铁路线是东起哈尔滨、西至满洲里的中东铁路的西部干线。铁路线自哈尔滨站起,向西偏北行进,经过肇东、安达、萨尔图、让湖路、泰康、昂昂溪进入内蒙古自治区,再经扎兰屯、博克图、牙克石、海拉尔到达满洲里站。滨洲铁路沿线自然地理环境差别很大,按地形、气候和物产资源分为三个自然地理区域:哈尔滨至碾子山,地处松嫩平原中部,除林田草甸外,多为沼泽、苇塘和水泡,土质肥沃,农业发达,为农业区,大庆油田就在这一地区。碾子山至牙克石间沿线有丰富的林木资源,为大兴安岭森林区。牙克石至满洲里间为呼伦贝尔草原,是畜牧业生产基地,为牧业区。之所以说起这条铁路,会留下这么多笔墨,一是为了交待下面所有涉及主人公的行程路线,二是因为我是铁路子弟的后代,从我外祖父到我的父母和舅舅们都终身报效于人民铁路,我对铁路的感情极深。尤其是这趟铁路线从哈尔滨出发要经过松花江滨州的铁路桥,老哈尔滨人对这座桥都非常有感情,亲切地称它为“老江桥”。当年作为知青的我,从哈尔滨的家往返肇东宣化青年点时,每次列车行驶过松花江滨洲铁路桥,看到下面宽阔的松花江水,都十分兴奋地眺望,其心情好比我青少年时到北京经过天安门城楼一样激动。顺便插一句,我下乡插队的地方就在滨洲线的沿路上,现在我还能倒背如流地记得沿途经过的每一个车站名称:哈尔滨—松北—庙台子—万家—对青山—里木店—姜家—肇东—尚家—宋站。到了宋站车站,再步行18里地就到了肇东县宣化公社第五小队。由于我们是铁路子弟,“文革”时只要是哈尔滨铁路局管辖的列车,对我们哈局的知青无票乘车基本不管,使得我们青年点的很多人坐火车回家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我虽然当时比较“进步”,轻易不回家,但一个月总会回来一趟,去哈尔滨铁路局图书馆和南岗新华书店看看新书,再从家里带些炒好的咸菜,改善在农村的插队生活,所以对这条铁路线十分熟悉和亲切。
言归正传。于志学乘坐北上的列车,火车开到让胡路站时,上来一位比他大十多岁、有点消瘦、身上衣服带着补丁、背个背包的男同志。一看他的打扮就知道这也是一位常在外面出差“跑车板”的记者。那时人们对经常下基层出差的记者都俗称是“跑车板”的。因为记者一年到头总在外面奔波,走南闯北。那时出差基本都是坐火车,火车的设施简陋,设备陈旧,卫生条件也差,当然也坐不上卧铺,一律都是“大硬板”,卧铺只有身份达到一定的级别才能享受。再加上车厢里让吸烟者弄得乌烟瘴气,就是再清秀、再文气的记者穿着旧补丁衣服,坐在硬板上,露着旅途劳顿倦怠的表情,也真和乡下生产队赶大车的车老板形象差不太多,所以记者就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因为同为“跑车板”的,于志学和他见面后很亲热,两人自然而然畅所欲言地攀谈起来。交谈中于志学得知他是内蒙古某个出版社搞摄影的记者,要去满洲里达赉湖拍片。那位记者说,他在“反右”运动时受到一点牵连,所以单位里凡是比较艰苦的工作、别人不愿意去的工作都得由他一马当先。
列车的车轮铿锵有力地在北国辽阔的平原上飞驰,两人的谈话声伴随着有节奏的车轮飞转声,渐入高潮。(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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