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闷的象征》是日本学者厨川白村(1880—1923)的文艺理论著作,1924年2月在日本由改造社出版。该书的问世,某种意义上是对中国当时“苦闷文学”的一种理论总结。
两个月后的4月8日,鲁迅买到日文版原著,9月22日着手翻译,10月10日译完,第一、第二部分于10月1日至31日在《晨报副刊》上连载,1925年3月,作为《未名丛刊》之一出版。而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丰子恺翻译的《苦闷的象征》先是由《上海时报》连载,1925年3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列入“文学研究会丛书”出版。两位译者几乎同时翻译同一本日本文艺论著,并同时出版,这在当时的中国文化界颇为鲜见。
当时,人们很是好奇,鲁迅和丰子恺的两个中译本在翻译质量上,哪一本更好?丰子恺说:“他(指鲁迅)的理解和译笔远胜于我。”这当然是谦词。读者季小波(丰子恺的学生,与鲁迅也有交往)认为,丰子恺的译本“既通俗易懂,又富有文采”,鲁迅的文章是大家手笔,但译文中有些句子长达百来字,佶屈聱牙。他为此给鲁迅写了一封信,将厨川白村的原文及鲁译、丰译的同一节、同一句译文进行对照,在比较后指出:鲁迅在翻译上不如丰子恺。此外,信中还谈到直译、意译和林琴南文言文译的不足之处。几天后,季小波收到鲁迅长达3页的回信,表示同意季小波的看法,认为自己的译本不如丰子恺译的易读,还在信中幽默地说:“时下有用白话文重写文言文亦谓翻译,我的一些句子大概类似这种译法。”一番话,表现出鲁迅为人谦逊和坦诚的品质。
鲁迅和丰子恺的两个译本由两家出版社同时出版后,鲁迅嘱北新书局将他的译本推迟一段时间上市。个中道理很易理解,鲁迅当时已是成名的作家,丰子恺则刚走上文坛,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学青年,如果自己的译本先发行,必然影响丰子恺译本的销路。后来,丰子恺每每提及此事,总是由衷地称颂鲁迅先生对文学青年的关怀和爱护,并在很多文章中谈到这个细节,以感谢鲁迅对他在文学起步阶段的扶持。
1927年11月27日,丰子恺由画家陶元庆陪同到上海景云里拜访鲁迅,谈到中译本《苦闷的象征》同时在中国出现时,他不无歉意地说:“早知道你在译,我就不会译了!”然而鲁迅却说:“哪里,早知道你在译,我也不会译了。其实,这没什么关系的,在日本,一册书有五六种译本也不算多呢。”鲁迅认为,一部外国著作完全可以有几种不同的译本同时存在,以取此之长,补彼之短。鲁迅的这一态度不仅消除了丰子恺内心的顾虑,缩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而且传为一则文坛佳话。(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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