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画家利用物体表面的组织纹理在承载物上摹印出具有笔和刀达不到的意外效果,通常称之为肌理效果。肌理效果就是最强烈反映事物本身所具有的本质美、个性美和特征美的一种美的形式。
肌理是物体表面的组织纹理。在大千世界中,各种物体由于自身材料和组织形式的各异,表面上存在一定组织纹理。这些纹理,有的是自然生成,有一定的物体具象特征,称为自然肌理;还有一种带有某种抽象的、人工制作的痕迹,如揉皱的纸、丝棉的长纤维等,具有一种意想不到的偶然效果,被称之为人工肌理。
人的审美是一种心理活动,这种心理活动与生理有极大关系,肌理的形状、疏密、大小、颜色在不同环境中对人产生不同的生理感受,引起一系列心理反映,如柔软、坚硬、高级、典雅、原始、古拙等都可以由材料的肌理唤起回忆和联想,产生不同美感。肌理的意义,就在于从生理和心理方面处理材料,扩大视觉艺术的表现手段和空间范围。
版画主要是通过版基在纸或其他承载物上留下印痕而显示出自己的特点,这种印痕就是肌理痕迹。实际上,当版面与纸一经接触,不可避免地就产生了肌理的效果,油画和中国画当然也存在着肌理问题,但它们是用笔直接与布或纸接触,不像版画存在一个中介物的转移问题。这个中介物——版基对肌理的存在起着决定作用,版画家宣称“肌理”是版画独家“版权所有”,就是这个道理。
版画艺术实际上就是一种肌理的艺术, 正如版画家史济鸿先生所说:“版画并非只是木板、铜板或石板,只要通过间接的物质能在纸上印出某种痕迹来的,这一物体便可成为版画的版。”史先生在这里所提出的“版”的概念,说的就是一种肌理的观念。
“笔墨当随时代”,新的时代、新的信息和新的流派不断涌入,人们的审美意趣和审美观念也趋于多元化和多层次,迫使我们在版画创作上为寻求新的材料和新的形式语言而不得不动一番脑筋,对于肌理效果的追求无疑也是许多版画家正在思考的问题,其中许多人也在做不懈的探索。著名版画家林之耀先生,从陶瓷的窑变、日本浮世绘及法国印象派绘画的色彩中得到启发,独创一种肌理油印的技法,利用经过加工的油墨滚子,采取重叠色一次拓印的工艺,让颜色在版上自然渗合,从而得到一种形状、色彩和调子变化多端的肌理效果。他的一些如《市郊之晨》、《阳光下》等作品,画面充满斑驳古拙的色彩肌理,闪烁的光感增强了画面感的魅力,使其更富韵味,同时也深化了主题,使作品的艺术境界升华到另一个更高层次。版画家张白波先生受汉画像石斑驳、古拙的肌理启发,创造石膏彩拓版画。他不仅苦心经营石膏版画的造型,而且在版的凹面也匠心独创,充分发挥版画的“版”的独特表现力,运用色彩,在拓印过程中追求一种浮雕般的凹凸肌理效果,使人产生古朴和高贵的感觉。他的作品如《载月归》,既有汉画像石的拙味,又有强烈的现代感,由于是彩拓,斑斓的色彩肌理产生出一种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版画家陈强先生更是在版画上的肌理效果方面做尽了文章,他的凹凸纸版画纯粹就是肌理效果的体现。为了得到与众不同的肌理,他不择手段创作,撕、贴、磨、刮,甚至丙稀、乳胶、松香和揉皱的纸……全用上了。他的作品已没有传统观念上的刀法、木味,整个版画就是一个肌理的大杂烩,肌理,就是他作品的生命。他认为“凹凸纸版画最明显的特征是特殊的肌理效果”。其作品如《古道》、《向远方》等,肌理的运用恰到好处,与作品主题珠联璧合,读来形象感人,格调非同一般。
五花八门、眼花缭乱的手段和技法,把人们引进一个肌理的新天地,画家们别具匠心地对版材肌理效果的追求和运用,既赢得了同行们的赞叹和认可,又使观者得到不同程度的审美享受,同时也扩大了版画这个画种本质特征的内涵,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出作品主题原来所没有达到的新意境。
当然,肌理效果并不就是艺术效果。任何肌理当被发现被挖掘出来时,它们只不过是没有生命的原材料,一旦融入艺术家的主观意趣和境界,成为一件艺术作品时,它就有了魅力,有了灵气,也就成了一种“有意味的形式”(克乃夫·贝尔语)。
美术家创造一件作品,是他感情、素养、生活经历、艺术技巧等主观因素与客观现实相结合而物化的结果,但是使作品熠熠生辉、激动人心的,还是作品的形式因素。因此,在版画创作上引进肌理的观念,重视肌理效果的开拓和研究,对焕发版画这个古老画种的青春和增强其艺术生命力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
上世纪末以来,版画呈现一种衰退的迹象,许多有成就的版画家都改了行,连举办多年的全国“三版”(铜版、石版、丝网版)展览都停办了,让人觉得十分惋惜。进入新世纪以来,经过许多有责任心的艺术家的努力,版画有了复苏的迹象,许多省市地区成立了专门的版画博物馆、创作中心和创作基地,还有专门的拍卖会,促进了版画的收藏热。全国美展和每两年一届的“全国版画展”,对振兴中国版画起了决定性作用。而且现在的版画家在观念上也有了很大的改变,深圳观澜国际版画原创基地与国际接轨,引进国外的创作理念,促进了版画的提升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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