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戴先生,您长期在马来西亚发展自己的公司,请问您是如何与中国传统文化结缘的?
戴:我的父辈就在马来西亚讨生活。我出生在马来西亚,但一岁时就跟随祖父回国。在福建莆田老家9年的童年生活,在我身上印下了中国文化的深刻烙印。9岁之后,我到马来西亚读书,当时,居住于马来西亚的华侨前辈们,对于子女的中国传统文化教育也非常重视。我读书的学校,校长以及许多的老师都是从中国香港或中国大陆等地聘请来的。在课堂里,我们和中国大陆的孩子一样,接受的是文言文、诗词歌赋等中国传统文化的系统教学。在我们的知识结构中,中华文化占据了主要的组成部分,也融入了身心。我记得,在马来西亚独立后不久,马来西亚为了维护本土文化,对华文教育进行限制,我们一些华侨对此进行强烈抗议,还组织游行、写血书等反抗活动。
我对艺术的钟情,来源于父辈们的言传身教。记得,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有很多画家从中国香港、台湾,以及中国大陆来到马来西亚,父辈们对那些初到海外的画家,总是带点帮助性质地买点画,特别是父辈们缘于对祖国的一腔热爱,对于慈善筹款的画家,更是倾心尽力,从自己挣得并不多的收入中,抠出一点钱来,捐给那些画家。这成为他们的习惯,我们也受到了爱国主义影响。
记者:我听说,您是马来西亚一位有影响的企业家,您的工作应该很忙的,怎么有精力和兴趣关注艺术,甚至为推广艺术奔走四方?
戴:我中学毕业后,本想去澳大利亚读书,因为父亲突然逝世,不得不放弃学业,担起家庭的重担。迫于生计,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爱好和艺术的热情,只能埋在心底。一开始,我是做汽车零件生意的。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马来西亚政府鼓励创办工业,我1972年开始从事汽车喇叭制造业,在当地有“马来西亚喇叭之父”之称。通过多年的努力,企业发展得比较稳定了,于是决心重拾自己的爱好,我开始买一些自己喜欢的画,也开始与国内文化艺术界的人交往。祖国大陆上世纪八十年代,国门打开后,一些中国画家开始走出国门,到东南亚办展、交流,如关山月、黎雄才、刘勃舒等。他们在开阔视野的同时,也寻找新的机遇。但到马来西亚的很多中国书画家,往往都没有像样的地方办展、搞活动,常常只能利用学校礼堂或者其他一些条件简陋的地方进行书画展示,布置也很粗糙,有的甚至连画框都没有,用胶带纸粘在墙上,画展就开幕了。这不仅很难体现中国书画的“艺术美”,反而还给一些人造成了中国书画“档次低”的印象。对此,我感触很深,很想尽自己所能来改变这种状况。有一年,刚好碰到一些画家准备在马来西亚举办展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展览场地,在朋友的提议下,我便将刚买的一幢四层楼房做成了展览空间,著名画家关山月、刘勃舒为我题写了馆名“第一现代美术馆”,现在已经成为马来西亚展示中国书画艺术、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主要窗口。
记者:能具体谈谈“第一现代美术馆”的运转情况吗?
戴:美术馆1998年开始运作,1999年,我邀请关山月、刘勃舒带领一些画家来马来西亚采风、观光,进行艺术展览,当时关老近八十来岁,他兴致很高,一定要写生。这一盛大活动为期三个星期,在当地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目前,美术馆有画家休息的空间、创作的空间和娱乐休闲的空间,邀请来的画家吃、住、行、玩都由我们负责,他们画画的材料我都有准备。我跟他们接触,听他们教导,学习他们的执着精神,慢慢对艺术就更加上瘾了。因为我与画家交了朋友,所以接待画家我亲力亲为,画家画画的时候,我就帮忙挤挤颜料,画家曾戏称我是他们的“服务员”。做久了我就有经验了,知道画家想去什么地方。每次画家来马来西亚,我都带人跟着画家走,带着他们的画去展览,找马来有风味的地方去采风。我们接待画家都不要钱,反而给画家一些零用钱,这样画家也会留一些作品给我,我的收藏就更加多了。我也通过这些工作与很多画家交了朋友,互相游乐交情,他们国内有什么活动会请我过来,我们有活动也请他们过来,交流就多起来了。
记者:听说您现在基本上是放下企业的事情,主要是做文化艺术的传播和推广,是这样吗?您的企业怎么办?您为什么花这样大的精力推广文化艺术?
戴:我们的企业现在主要是生产通信器材,在这个领域,我们是马来西亚最大的企业,公司股票上市有10多年了。因为公司业务发展比较平稳,我渐渐就退出来,只做整体把关而已,主要是我儿子在做,他们做得很好,所以我就有更多的精力来做艺术推广了。
做艺术推广,我是把它当文化服务业来做的。华侨在海外的,希望祖国强盛,这样我们才能挺起胸膛。以前我也曾经到国内帮助建学校或捐款给贫穷的农村学生。我现在主要是捐助文化艺术,因为很少人捐钱给文化艺术。文化是根本,要教育大家认识到文化的作用,我想通过文化服务业来传播中华文化,带动华人的文化水准,无形地来提升华人的文化品位,做文化服务业的影响很深远。中国书画中有很多传统思想如儒家、道家的文化在里面,它是文化传承的一个重要载体,推广艺术能无形带动文化传播。著名画家黎雄才了解了我的“事业”后,非常感动,特地为我题写“白云出处从无例”,给予我勉励。
推广文化不容易,我不能叫人家怎么怎么做,只能自己一步步去做。既然我们把文化艺术当做一种服务业,那怎么服务?这些年来,有些画家来马来西亚办展览,如果没有人买,我就自己买下他们的画,主要营造一种气氛。
还有些人想买画,但不知道哪里买。我们就尽心把展览馆做好,把名家的画,按照不同的风格,抽象、具象配上合适的画框,给大家营造一个艺术展示的中心,他们可以参观,看到好的也可以买回去。
还有,我们也要积极走出去,不能干等他们来。我们不能责备人家为什么不来买画,也不能责备人家为什么几百万元买的房子却墙壁空空,或用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装饰。这些年,我陆续收藏了一批精彩的中国书画作品,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越来越感受到,在马来西亚喜欢、爱好中国书画的观众很少,中国艺术、中国文化需要更多的推广、介绍。我利用各种机会鼓励、引导大家,作为中国人,就应该挂中国人的画。另一方面,对他们要在家里挂的画,先为他们设想一个主题,如“温馨”、“慈孝”等这一类中华文化主题的东西,大家很喜欢。
记者:您现在收藏了不少艺术品,应该是收藏家了,对于收藏您怎么看?
戴:艺术是“自娱娱人”的。对于收藏来说,要有一个圈子,通过与人分享,提高自己的鉴赏水平;也应该虚心,有的人买了很多伪劣的东西,没看到别人的,总认为自己的好,不能夜郎自大。
还有,收藏家收藏的东西不能收起来不予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自己是想盖私人美术馆,把自己收藏的好东西放在自己的美术馆里,让更多的人来分享中国艺术。
艺术推广,我做了十多年,我觉得这条路不容易,困难也不少,但回想起来,还是有成绩的。
记者:谢谢戴先生。您对中华传统文化艺术的热心推广深深感动了我,相信也会感动我们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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