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醉油画《颜文樑》

      10月21日下午，“沧浪之水”——苏州美术馆馆藏颜文樑作品特展在颜文樑纪念馆内开幕。随后，由数位苏州美专校友参加的座谈会在沧浪亭内举行，在众人的回忆中，百年前那个立志于“文艺遍大众”的颜文樑让人看到了一个典型苏州人的风骨。

      脚踏实地的现代美术教育奠基者

      如果要了解现代美术教育，有四位宗师级人物必须面对：20世纪初期，刘海粟在上海，颜文樑在苏州，徐悲鸿在北京，林风眠在杭州，分别创办了专业的美术学校，为中国今天的美术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四所学校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有1922年创办的苏州美术专科学校校舍幸运地保存至今，并作为颜文樑纪念馆对公众开放。

      1950年入读苏州美专的薛企荧对此有着极深的印象：“我们知道现在沧浪亭旁的那个大楼，人们都叫它‘罗马大楼’。这个罗马大楼其实是以讹传讹，实际上这个柱子是希腊式样，应该是‘希腊大楼’。这个大楼建起来很不容易，当时胡粹中先生甚至为了这个大楼推迟了他的婚期。每次提起苏州美专，我就有一个感想，我小时候以为英雄人物大概都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不过后来我发现我们的颜校长实际上也是个英雄人物，但他从外貌上来看是非常平凡的一个人，一个特别实实在在的苏州人。他靠他本人的人格力量团结了许多画家、同仁，历经艰难险阻创建苏州美专，成为解放前师资设备都是全国第一流的美术学府，从1922年到1952年，在这三十年当中培养了很多很多大师级的人物，至今硕果累累。这不是平常的人能够有毅力办到的事业。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中，能够建立起中国正规的美术学校，以几个热情之士的私人力量办成这样的成绩谈何容易！”

颜文梁 50年代作 西湖夕照

       创办苏州美专以后，徐悲鸿到苏州造访颜文樑，他们第一次见面就一见如故，谈得非常投机，由于徐悲鸿的建议，颜文樑下定决心到法国去留学。“他是私人带了钱款去游学，他省吃俭用，买了两万多本图书、画册，石膏像有460多座，这些石膏像大多都是从原作上面翻下来的，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大卫头，原作是米开朗琪罗做成的，颜校长也是通过私人的关系找到一个人从原作上翻制，这一个大卫头当时就要一万多美金，那是当时的一万美金。后来大卫头像从海上运过来到苏州，抗战时候移到上海，1952年拿到南京艺术学院，‘文革’遭到劫难，连同法国带回来的其他石膏像全部砸光。我们知道这个大卫头远东只有两具，一具在东京，一具就是我们这一座。解放以前全国来讲，石膏像最好的，教室最好的，应该算是苏州美专，这个一点不夸张。”薛企荧的回忆得到了原南京艺术学院教授张华清的证实：“‘文革’　以后我见到颜先生时，我说颜先生，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些石膏运到南京去以后被红卫兵全给砸掉了，当时颜文樑先生流下了眼泪，那是无言的眼泪。”

      尊重、爱护学生的忠厚师长

      颜文樑出生于苏州的一个书香世家，父亲颜元是很著名的画家。还是任伯年的弟子。良好的家庭文化氛围，令颜文樑视学生如亲人，整个美专在他的带领下，仿佛一个大家庭。

颜文梁 1940年代 晨曦

     尤崇仁1951年从无锡进入苏州美专学习，不久抗美援朝战事爆发，他很快参军离开了学校，但就在这极其短暂的时光中，他却与校长颜文樑结下了缘分：“当时每年苏州美专都要搞一个校庆活动的。老师和学生都得准备一份礼品，然后把它编成号，在学校大会堂开联欢会的时候，每个同学进来时先摸一个号码，拿这个号码再到旁边一个房间里面去对号，而且老师、学生不管前后进去就是拿号。记得我第一次开这个纪念会的时候，我福气好得不得了，我一摸就摸到颜校长的一个号码。礼物到手打开后，发现里面装了很多吃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我下次来苏州的时候我送你一张画’，颜校长当时是住在上海的，当时我记得同学们知道我拿到了颜校长的礼物之后都疯了。”

     等到尤崇仁再次见到颜文樑时，他果真收到了校长创作的一张水彩画，装在画框里的画漂亮极了。这张画尤崇仁参军时带走了，“带走以后到海军，我还带着，后来我调入总政，我还挂在我们俱乐部的办公室里面。后来为了建造新的军事博物馆，我们搬到新俱乐部去在搬家的时候不慎丢失了。我再也没有见到这张画了，如今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可惜得不得了。”

      薛企荧还讲述了另外一个颜校长对待犯错学生的宽厚之道：“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家境很好的学生，不知为何缺钱就拿了别人的钱，失主知道后告到校长那里。后来颜校长就说这个事情不要声张，也不要记他过，就代他把这五块钱还给那个同学，颜校长把这笔钱垫出来时还表示，这个事情要是说穿以后，他这一辈子就要留着污名在历史上，他还没有毕业，将来他怎么做人？这学生非常感动，回家以后立马把钱寄给颜校长。”

颜文梁 巴黎埃菲尔铁塔

      不该被遗忘的谦谦君子

      在专业技艺上，颜文樑取得的成就给学生留下了不曾褪色的记忆。

      薛企荧“因为是学习委员，有一次路过一个礼堂，往里面一看是颜校长正在对老师讲课。我当时事情也不办了，就一直听他讲，具体内容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校长四节课把整个的透视讲完，都是非常浅显的话。后来我自己给学生上透视最简单40个学时才能讲完，他却只需要4个学时，两个下午。最使我敬佩的是，他手里没有工具，所有的板书需要的图形都是徒手画的。”

      而在颜文樑晚年与其成为忘年交的陈丹青也对颜文樑的油画色彩造诣佩服至极：“盖历来解析西洋画的胜擅，多从素描造型入论，油画的色彩，及色彩与光照和物体的无穷关系，总嫌谈得不够深，不够透。颜先生独属意于这一层，在苏州美专期间即成色彩专论，流布甚广。我少年时失学而习画，自朋友处借得颜先生论油画色彩的小书，及今回想，是最为恳切的西洋画色彩理论著作，之后几代画家论家不知写有多少色彩专书，均远不及于颜先生的那一册。但我当年习画时，全是前苏联油画的影响，民国一代自欧陆取来的真经，已失语境，乏人问津了。我虽从他的书中得到启示，但并未真正懂得，是要日后自己去了国外，久看真迹，这才渐渐悟到各时期西洋画的经久魅力，实在是色彩赋予物体的质地与光辉。新世纪归国，眼见各学院教学的色彩环节普遍荒败，近时又看颜先生大量画作，这才明白当初颜先生于欧陆油画的理解，十二分确当而周正。可惜颜先生的实践，因政治运动与本土条件的种种干扰限制，未获展开、提升、传递，眼下几代油画家，几乎没有颜先生的真传人，他于色彩的真知与见地，荒弃已久。此所以中国的油画迄无得到长足的滋养而进步，近三十年来，又以同样的轻妄，急于事功，一知半解，转向所谓现代艺术了。”

颜文梁油画作品欣赏

      时光流逝，颜文樑和他的努力并没有尘封于历史的长河中，在振兴传统文化的大势之下，他为苏州为近代中国所作出的开拓性历史贡献，应该得到充分的发掘与研究。有识之士们希望成立“颜文樑艺术研究会”，继续收集他的各种历史资料，并加以整理研究与刊行，以使这位百年来杰出的苏州人不至被遗忘。（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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