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功(1912—2005),姓爱新觉罗,雍正皇帝八代玄孙,但他从来不承认。别人寄信给他,收件人写爱新觉罗启功,他都退回去说,“查无此人”,并且跟人玩文字游戏,“不信你去派出所查,全国都没有一个人叫爱新觉罗启功!”
启功是北师大的资深教授,精通古代书画碑帖鉴定和古文学研究,也是著名的书画家,还是书协主席。如果这些你都不熟悉,那现在街头巷尾及网络上常常见到的启功体,你不可能没有见过!现代书法家独创一体并且进入设计师字体库的,估计也就怹老爷子了。
启功先生男人女相,晚年面如满月,心宽体胖,看上去像个慈祥的老太太。他性情随和,几乎是任何人想问他要一张字,都能要得到。他对自己巨大的成就漫不经心,白岩松代表《东方之子》栏目发出采访邀约,他说,我最多就是个东方之孙。
那个时候,搞笑的启功先生还健在,严肃的白岩松还很瘦。
用筷子扮“鲶鱼”的启功。
启功先生从一个职位上退下,竞争上岗人数不少,替补人选一时难以定夺。相关领导问先生意见,先生本不想介入此事,半玩笑回说:“不如抓阄”。一位竞争者听说后颇为不满,连夜造访质问:“如此大事怎能玩笑对待,岂不对我等太不尊重了吗?”颇有兴师问罪之状。先生立马回答:“怎么能说不尊重?西藏达赖、班禅转世不也要通过金瓶掣签这种抓阄方式来决定吗?”。来者一时语塞只好寒暄而去。
央视有专栏节目《东方之子》,专门介绍社会名流,自然想到采访启功。最初,与先生联系时即云:“我们这个栏目档次高,采访的都是知名的专家学者社会精英,故名《东方之子》”,老先生听罢应声回答:“我不够你们的档次,我最多是个东方之孙”。东方之子仍不死心,通过启功众多同事好友游说,1994年底先生终于同意央视东方时空来寓所采访。采访组一上来就列举众多头衔,先生一句话轻轻拨开众多桂冠:“这叫此地无砂,红土为贵”。
20世纪60年代末,启功先生(左)和恩师、北京师范大学校长陈垣合影。
先生90岁高龄,央视东方时空又去了启功寓所采访,坐定之后主持人自然以名誉桂冠拉开话题:“大家公认您是一位享誉海内外书法家,可是你在文物鉴定古汉语研究上也取得很高成就”,高帽子一举,先生身体前倾目视主持人说:“我告诉你,不是这样,如果我说我会飞,你信吗?你信吗?”,主持人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嗫嚅出几个字:“当然不信”,先生随即说:“所以说,我说的话也是不算数的”。
先生为人随和,对于求字者几乎有求必应。就连来家里维修水管电线的工人,事毕之后也笑吟吟的说,来我给你写一幅字。一次,有个陌生年轻人急匆匆敲开先生家门,说:“我父亲病危,生前最大愿望想得到先生一幅字”,先生旋即写好交与来者并送其出门。转身时只听见楼下两人嘻嘻哈哈说话:“这老头太好骗了,没想到这么一招就弄到手”。即使先生为之生气这也没有改变随和待人的态度。不过先生也有有所不为之时。
一位空军高级将领派秘书前来求字,兴许秘书开门见山摆明来头说明背景提明要求,大有旋风直升机空降而来之势。启功先生正儿八经问那空军将领秘书:“我要不写,你们会不会派飞机来炸我?”,秘书听得眼睛一愣一愣,摸不着头脑,连忙说:“哪里,哪里”,先生接着说::“那好,那就不写了”。
香港著名电影导演连续拍两部清宫故事片,请先生提片头字,末代皇后婉容老家来人请提匾,被先生坚决拒绝。之后多次对好友说起这三件事,还心情不平静:“他们都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想叫我写什么我就得些什么!”。还有人请先生题“长江”二字,先生也拒绝了,回头对好友说:“他们是‘长江赌场’还是‘长江妓院’?凡是招摇者必然心不诚。”
文革后北师大第一批研究生毕业,几个同学去拜访启功先生。一位四川籍同学说回四川大学谋职,先生自告奋勇要写一封推荐信,说着就退到小书桌提笔铺纸写起来。同学们继续聊天,没几句,先生已经写好。展开一读,竟是一篇古雅典重语言精美朗朗上口的骈体文,在座同学无不惊呼赞叹。先生徐徐说道:“其实我最适合做一名专起草文书的文员”。
1991年1月17日,美国向伊拉克宣战,是日正是北师大一个博士论文答辩。答辩席上坐着北大、中国社科院的名流,气氛紧张,手心出汗。启功先生第一个向博士生提问:“打起来没有啊?”博士生答:“打起来了!”,全场哄堂大笑。
启功先生也被人们称为大师。每当听到有人尊称他大师,便说:“我是大狮”,说完向人做狮吼状。
启功戴“蛤蟆帽”。启功家中有一个柜子专门放玩具,这是启功玩具收藏中的一个布蛤蟆的装饰帽子。
启功的“玩具专柜”。
先生晚年,多有病痛,颈椎骨质增生导致头晕,开始不大去医院,一旦去了,搞笑打油诗也就来了:"病魔足下,可否虚衷听一言?亲爱的,你何时与我,永断牵缠?"
后来做了颈椎牵引术,躺在牵引床上,吟出一首《西江月》:
七节颈椎生刺,
六斤铁饼栓牢。
长绳牵系两三条,
头上几根活套。
虽不轻松愉快,
略同锻炼晨操。
洗冤录里每篇瞧,
不见这般上吊。
后来先生又发心脏病,送入医院抢救,榻上口占长句:
填写诊单报病危,小车直向病房推,
鼻腔氧气徐徐送,脉管糖浆滴滴垂。
心测功能粘小饼,胃增消化灌稀糜,
遥闻低语还阳了,游戏人间又一回。
启功先生的妻子于1975年病逝,当时启功六十六岁,于是自撰墓志铭:“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没有人像启功那样,提前27年用搞笑的打油诗给自己盖棺定论,如今这打如油诗的墓志铭永久的凿刻在先生的墓碑上了。
说到死,就有鬼,他和鬼也搞笑,有诗曰:“昔有见鬼者,自言不畏葸,向他摆事实,向他讲道理,你是明日我,我是昨日你,鬼心大悦服,彼此皆欢喜”。
一个明日我昨日你,把永不同轨的阴阳两界耀出一道彩虹。
启功在香港跟台静农通电话
最后我们还要附送一个非常珍贵的视频,黑黑瘦瘦的严肃的白岩松,采访白白胖胖的搞笑启功。一定要找到wifi看一下,因为启功先生的北京话,真的好听极了:
本文参考学术中国
《有个搞笑大师叫启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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