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涛画论也提到所谓“有法比有化”。这“化”字,是指笔墨技法在绘画上具体运用和表现要融会贯通。石涛《苦瓜和尚画语录》第三章变化篇,其中一段话说得非常中肯:“一知其法,即功于化。夫画,天下变通之大法也,山川形势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阴阳气度之流行也。今人不明乎此,动则曰:某家皴点,可以立脚,非似某家山水,不能传久;某家清淡,可以立品,非似某家工巧,祗足娱人。”又:“是我为某家役,非某家为我用也。纵逼似某家,亦食某家残羹耳。”从这里可以看出,石涛通过几十年绘画实践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学画主要学古人之法,得其法而后能达于化,自成一家,臻于妙境。
我们学习古人传统技法要运用于自己作品的笔墨之中,力求在画面上显现出神采奕奕、气韵生动的美感效果。如果一味模仿、跳不出来,其结果势必是食而不化,不得其法。
中国画笔墨技法中的笔与墨原不可分割,所谓笔中有墨,墨中有笔,在用笔中要体现出墨气,在运墨中要见到笔势。因而论及用笔法,比兼用墨,墨法之妙又全从笔出,二者必然兼得,而且化合成一种极其自然和谐、表现可视形象的绘画艺术规律。为了阐述方便分作用笔、用墨两方面谈点认识。
用笔。首先必须执笔得法,以拨镫法为最妥,坐、立须两脚平稳端正。运笔时需指实掌虚。运用腕力、臂力,笔锋可以上下左右,使转灵活自如。气从脚跟拔起得力注于笔端着纸。行笔以中锋、藏锋为主,兼以侧锋。作画用笔要求应以书法相同,要平、圆、留,如锥画沙,如折钗股,如金之柔,如屋漏痕。使画的线条直而不直、圆而藏锋,处处有含蓄而不是信笔涂写。为什么有些画看上去象水彩画、水粉画而不象中国画,就是因为没有或者缺乏中国画的传统笔墨技法的缘故。
绘画用笔,最好先在书法方面下一番功夫,要得真草隶篆之笔趣于画法,用笔才能流畅自如,浑厚沉郁,取得传统笔墨的效果。
用笔须有轻有重,重如高山坠石、轻如蛛丝飘荡。我们看宋元山水如董、巨,倪、黄,或明代沈石田等,每点都点的沉着。作画打点,应运用实中有虚法。这全凭腕力,必要时还须兼用腕力,方显出灵空而不刻板。当用笔须重时,要重而不死,要按得下,提得起。写字画画都要悬腕,腕力的妙处就在于此,使用笔轻、重都能得力。
行笔应无往而不回、无垂而不缩。往而复之,可以使笔墨沉着不虚浮。作画运笔应该多以中锋,以求墨痕线划呈立体感,画好树木、巨石之类。侧锋画的线划呈扁形,如今也有不少人用以画石,也有一定的效果。吴昌硕先生深谙书法,最得力于石鼓文、汉隶、草书,包括金石篆刻,并能融会书法金石气贯通在画面点划之间。缶翁画藤萝用笔遒劲、苍辣,没有篆、草之功是画不出的。吴昌硕题画藤萝常见此题句:“悟出草书藤一束,人间何处问张颠。”即点出了他的绘画与书法的关系。
画石用笔有勾有勒(没骨法、泼墨法当例外),然后加皴擦,再以淡墨破之,使有变化。勾勒用笔要有波折。波是掌握用笔起伏的形态,折是行笔运转的方向变化,随画意对象的表现要求而起伏变化。要自然,切忌造作。如王蒙画山水用解索皴,即以此得法,任伯年画人物衣褶线条即以此得法。画石笔须留得住,画树笔须放得开。此法于山水画和花卉画都适宜。我们从石田画中尤可见此功。笔应有枯、有湿,从枯湿之中求得变化自然。作画打点也不可忽视笔力和墨气变化,打点还须注意到密中求疏、疏中求密。古人论画花卉,称为“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画山水画也应如此。总之,疏于密、虚与实是处理章法上的重要环节,作画在起稿时,先要有一番经营,不然画面就会发生画面平板的弊病。

用墨,古人强调用笔,尤重用墨。论用笔法,必要用墨。墨法之妙全从笔出。所以评画时通常称谓笔墨如何,即指笔墨技法程度如何。笔与墨结合的好不好,直接影响到整个画面的神采。在谈用墨技法之前,先谈一下墨的选用。这个问题,苏东坡曾讲过:“世人论墨多贵其黑,而不取其光。光而不黑固为弃物,若黑而不光,索然无神。要使其光清而不浮,犹如小儿目睛。古人用墨必择精品,盖不特借美于今,更得传美于后。晋唐之书皆传数百年,墨色如漆,神色赖以保全。若墨之下者,用浓见水则沁散湮污、未及数年墨迹尽脱;蓄古精品之墨,以备随时致用,或参合上等清胶,新墨研之,是亦用浓墨之一法也。”如今书画家选用之墨多以漆烟,贡烟、顶烟为主,也有人习惯用松烟墨,其实松烟墨色在装裱时容易走墨。
古人历来重视墨法。山水画中最妙者,可推董源、巨然开先,米家父子继之,梅道人吴镇等则在墨法上有研究。花卉画中徐青藤、陈白阳、石涛、八大、金冬心、吴昌硕等均在墨法上有独到功力。人称“三高僧”中的渐江山水清逸、石溪结构严整、石涛放纵。他们在笔墨上都有特长。又,画家在用墨上也各有见长,如善用焦墨者有程穆倩,号垢道人;近代齐白石用墨胜于用笔,深得破墨之法,常以浓墨泼淡墨,少见以淡墨破浓墨。我们纵观前人墨迹,每多不敢用重墨重色,皆因专从闭门临摹学画造成,如清初四王画山水不敢用重墨,所作山峦几乎全白。后来也有不少人专门从事临摹学画,不重视深入其境进行写生,更有甚者专门临摹珂珞版,以致笔墨无法生动,跳不出古人窠臼。近代许多画家之所以能够跳出古人藩篱,均与深入生活、笔墨大胆创新分不开。如花卉画家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山水画家黄宾虹、李可染、陆俨少、应野平等,他们在用墨上都有独到之处。
书与画都讲究笔力透入纸背。此系用笔之第二步功力,第一步还在于笔到纸上,能压得住纸。所谓压得住纸绝非用死力将笔硬“按”。即使你硬“按”把纸捣通也不行。“透”字,要透得活。不论是墨色、彩色或是彩墨都要透得活。这一点,不少老画家如朱屺瞻、唐云、王个簃、谢雅柳、李苦禅等有在长期实践中获得很高的造诣。中国画的特色,就是在于运用我国传统的纸、墨、笔、砚的特定工具,绘画出中国特色笔墨效果的可视艺术形象,创造出通情达意的艺术境界,并求得墨色渗透的特有效果。这也是我国绘画历史传统中写意画发展的必然规律。
因而学画中国画,最忌描、涂、抹。描者,笔无起伏收尾,也无波折顿挫,根本谈不上笔法。涂者,仅见其墨而不见其笔,即墨中无笔。抹者,即横拖直拉,甚至将笔睡倒,不是人使笔,而是人为笔所使。
用墨之法,有浓墨法、破墨法、积墨法、淡墨法、泼墨法、焦墨法、宿墨法等。画家每作画,可按各自的擅长巧妙运用,使笔墨结合得体,极尽自然之态,在用墨上得其神髓,备尽法度。
积墨之法,可推米家父子为最长,浑点丛树,自淡增浓,墨气爽朗,霞蒸云腾。董其昌题米画《云起楼图》“元章多钩云,以积墨辅其云气,至虎儿全用积墨法画云”。清康熙王东庄谓:“作水墨画,墨不碍墨;作没骨法,色不碍色,自然色中有色、墨中有墨。此善言积墨法者也。”这说明用积墨法,可于墨色中求得更多层次和变化,如画山水可得山川浑然之气,画花卉可得浑厚润泽之妙。
破墨之法,淡以浓破、湿以干破,如画沙滩、平坡,用淡墨皴染,再以浓墨画草于淡墨未干之际。此即破墨之法。大凡用破墨须掌握干湿程度,酌情破之。若等干后再用墨点染,就成为积墨之法。不论破墨或积墨,都应特别注意墨色,绝不能使墨气死板,而这又关系到水分的掌握。总之,要墨色求其活,有灵气。
关于干笔和湿笔的作用,湿笔主要是取其韵味,枯笔主要是取其气质。但是,湿笔不可过湿,过湿将会失掉笔趣;枯笔又不可过枯,过枯则没有墨韵。古人作画,都非常重视墨色的灵气,要浓的不凝滞、淡的不浮薄。目前用墨汁的人特多,而写字、画画最好都用磨墨,或加些许墨汁再磨,不要贪图方便全用墨汁。书与画作为我国民族传统的艺术品,用上墨汁,即使画的再好,也往往失去墨色的光泽,更谈不上有灵气。
作书写画,要取得墨色灵活,先以笔蘸浓墨,然后将笔略蘸清水,则墨色自然滋润灵活;纵有水墨旁沁,终可看清行笔之迹。蘸墨与蘸水之多寡,全凭作者根据创作意图和经验而定。(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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