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明（一四七0～一五五九）与沈周并称[沈文]，成为吴门画派的领袖，他对吴门画派的崛起和延伸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与沈周、唐寅、仇英合称为[明四家]。文徵明一生致力于绘画和书法创作，在中国绘画史、书法史上，可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物。他使中国文人画步入了又一个崭新的时代，在沈周去世后独领画坛风骚五十年，其绘画风格影响了明代中后期一大批著名画家。
文徵明初名壁，字徵明，后以字行，更字徵仲，号衡山居士，长洲（今江苏吴县）人。他出身于书香门第、官宦家庭。祖父文洪，仕终涞水（今河北涞水县）教谕。父亲文林，登成化壬辰（一四七二）科进士，曾任永嘉（今浙江温州）、博平（今属山东茌平）知县、南京太仆寺丞，一四九九年（明弘治十二年）卒于温州知府任上。叔父文森也是进士出身，曾任地方官吏。文徵明小时候看起来迟钝而愚笨，王世贞《文先生传》中说：[先生生而外椎，八、九岁语犹不甚了了。]文嘉《先君行略》也证实：[少时，外若不慧]、[少拙于书]。父文林却认为：[儿幸晚成，无害也。]他严格督促徵明用功学习，并请最好的老师开导启发其心智。九岁时，文徵明随吴宽学习古文。吴宽（一四三五～一五0四）是成化壬辰科状元，文徵明多得其教益。文徵明从学的老师还有沈周、李应祯、吕常等。文徵明十九岁时开始学习绘画，只是自学，没有从师。他二十六岁开始随沈周学画，因此，他的绘画受到沈周的巨大影响。李应祯教他书法，一次见其字稍涉苏轼笔意即严厉斥责说：[破却工夫，何用随人脚踵。]吕常好学能文，累官至南京太常寺卿。文徵明在这些老师的教导和影响下，养成了循规蹈矩、刻苦用功、生活严谨、宽厚待人的性格和习惯。一四九八年（弘治十一年），他和唐寅（一四七0～一五二三）同去南京参加乡试，结果唐寅考中了第一名解元，而他却名落孙山。父亲知道后，特地从温州任所写信回家鼓励和安慰说：[子畏（唐寅）之才宜发解，然其轻浮，恐终无成，吾儿他日远到，非所及也。]然而直到一五二二年（嘉靖元年）文徵明第九次赴南京应试，仍是落榜不中，这时他已五十三岁了，自此只好作罢。在[十试有司，每试辄斥]之后，文徵明接受了江苏巡抚李充嗣的推荐，于一五二三年（嘉靖二年）以岁贡入都参加考选，除授翰林待诏，参加编修国史，但不到三年，他便因种种原因辞职回家。王世贞《文先生传》说：[先生归，杜门不复与世事，以翰墨自娱。]从此，文徵明的心境彻底踏实下来，专心致志地从事诗文书画的艺术创作。
文徵明一生非常勤奋刻苦。年轻时，别的学子去游玩嬉闹，他却独自一人闭门用功。为了练好字，每日晨起将《千字文》临写一遍，背诵古诗文数千百言。每隔三年，他要去参加乡试，而诗文书画的创作从未间断。辞职回家后，年近花甲，创作更加奋发，老而弥笃。直到九十岁时他还写了一首七律诗：[劳生九十漫随缘，老病支离幸自全。百岁几人登耄耋，一身五世见曾玄。只将去日占来日，谁谓增年是减年。次第梅花春满日，可容愁到酒樽前？]可见其心情平静，头脑清晰，到二月二十日，他用工整的楷书[为御史严杰母书墓志，执笔而逝。]在他逝世后不久，王世贞给予其极高的评价，《文先生传》中说：[吴中人于诗述徐祯卿，书述祝允明，画则唐伯虎，彼自以专技精诣哉，则皆文先生友也，而皆用前死，故不能当文先生，人不可以无年，信乎！文先生兼之也。]这就是说，文徵明也可以称得上是[诗、书、画三绝]。在诗、书、画中，文徵明以绘画的创作成就及影响最大，在他的一生中，可以说画第一，书次之，诗文第三。
文徵明擅画山水、人物和花鸟，尤以擅画山水称雄画坛。他的山水画文秀清雅，有股浓郁的书卷气。根据其题材内容主要包括三方面：一是表现了或是雄伟沉静或是清秀开朗的自然之景，也表现了文人画家思想感情的作品，如《万壑争流图》等。二是表现文人庭园生活及聚会、赏景的作品，这是文氏山水画常见的、主要的题材，如《真赏斋图》、《东园图》、《惠山茶会图》、《猗兰室图》、《洛原草堂图》等都是文氏的传世名作。这些作品由于是画家的亲身感受，写出来情真意切，具有典型性的境界，或深邃雄伟，或清雅明洁，或荒疏空明，多方面地表现了文人的情感和理想生活。三是仿前人的作品，多数在文氏早、中期，代表作品有《仿米云山图》等。从传世之作看，一部分是宋人作品，而更多的是仿元作品，如赵孟頫、倪瓒和王蒙等。这类作品既仿古人又有较多的本人再创作，并不是单纯的摹古。
文徵明的山水画按体貌和笔墨分，主要有两种面貌：粗笔山水和细笔山水。粗笔山水主要渊源是师法沈周、吴镇，又兼学赵孟頫的古木竹石法。笔墨苍劲淋漓，但又带有干笔皴擦和书法飞白之法，于粗简中见层次，率意中见韵味，墨色酣畅而不流滑，放纵中又有收敛，雄健中又含秀逸。如《双柯竹石图》，绘玲珑湖石一块，旁植杂树、枯枝和修竹。画面力求自然，不作矫作之态，反映了画家宁静平和的心境。此外还有《古木寒泉图》、《虞山七星图》等。细笔山水作品最多，为文徵明的本色画，主要师法赵孟頫、王蒙等。构图丰满，布景繁密，较少空间纵深表现，但层次分明；造型质直、简拙，棱角明显，略加变形美化；用笔工细绵密，稍带生涩、稚拙之趣，真有超[现实]的意味。青绿山水敷色多为青绿重彩，间施浅绛，于鲜丽中见清雅。墨笔画以灰色调为主，浓墨提醒，变化莫测。在笔法的运用上，文徵明以中锋为主，笔调凝静沉稳，很少使偃笔、侧锋和飞动狂放之笔。青绿山水是隋、唐时代发展起来的一种古老画法和画种，因其颜色以石青、石绿为主而得名。赵孟頫是在文人画家中率先使用青绿法的人，他的《秋郊饮马图》完全仿照唐人青绿设色法。为了使石色颜料不掩盖墨色，赵孟頫采取了一些办法，一是不满涂，只在山头、磐石部位使用石色。但赵孟頫的局部使用法有生硬拼接之感，薄涂法使墨色变成灰色，墨色未能谐调。文徵明继赵孟頫的方法，进一步对青绿法进行改造，克服赵氏之不足而成为小青绿法。他的方法是将浅绛与青绿相结合并将石色颜料稀释，如《惠山茶会图》、《东园图》、《万壑争流图》等作品中对色彩的运用。《惠山茶会图》作于一五一八年，文徵明四十九岁，属于他的早期作品。这年（明正德十三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文徵明与好友蔡羽、王守、王宠等游览无锡惠山，茗泉品茶，吟诗唱和，十分相得，事后创作了这一记事性作品。他采用手卷的形式，画出一片松林，泉井上覆盖茅亭。朋友们或围井而坐，展卷吟哦，或散步林间，观赏风景，或看童子烹茶，的确令人惬意。在设色上，以赫石作为底色，山坡岩石用石色涂染，树叶井栏用花青汁绿，再以石绿点苔，朱标画桌案，而井石与天空则留出空白，因此，整幅色彩显得很丰富。由于赫石与花青、汁绿的使用，成为石色与空白之间的过渡色，因而整体调和，克服了硬拼硬接之感。《惠山茶会图》色彩的运用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赫石的使用有些生，石色的使用还嫌厚，这些缺点在稍后《东园图》中则完全得到克服，标志着文徵明的绘画创作进入了成熟阶段。
《东园图》作于一五三0年，文氏时年六十一岁。东园是明代开国功臣徐达府第中的私家园林，座落在南京聚宝门内之东，故名东园，徐氏后人徐申之，常在园中举行宴集以结交文士。从图中我们可以看到，轩中池沼，碧波荡漾；假山湖石，剔透玲珑；栏杆朱漆，曲折回环；水榭楼台，建筑宠丽；都掩映在密林翠竹间。官吏与文士们活动于其中，品诗、奕棋、赏画，童仆则往来端送茶点待候。由于这是一座贵族的府第，所以文徵明采取了青绿设色法，以表现出园林的非同一般。但其内容又是文士们的雅集，不能过分地铺张其奢华，因此在设色上颇下了一番功夫。整个画面以淡赫和花青铺底，形成统一色调。然后以稀薄的石青、石绿、花青、藤黄和淡墨晕染各类不同物体。再以朱红、胭脂勾画栏杆、点染花朵和描画官服，使之醒目提神。特别是几块湖石，远处和明面，墨中透赫；近处和阴面，墨中发青；不但表现出阴阳凹凸，同时也标明远近高低。石色的稀释，与赫色互相渗透，使色调柔和而湿润，也不遮掩墨线。茅草层顶加稍许藤黄，与池对岸朱红栏杆相比，就像密林中漏下的阳光。总之，整体色调，既统一调和，又丰富变化，幽雅中透出华贵，不夸张也不掩饰，恰如其分地再现了这所贵族园林的特色。同样是描绘园林，如果我们以《东园图》和文氏六十六岁所画的《浒溪草堂图》和八十岁所画的《真赏斋图》相比，就可以看出这位大师的过人之处。这两处都是私家园林，虽然均为文人雅士的活动场所，但其所好则各有侧重。《浒溪草堂图》主要突出描写周围环境。草堂临溪而筑，比较简陋。溪水曲折萦回，樯桅林立；群山环抱，树木葱茏；房舍处处，景致幽雅秀丽而不失热闹。草堂中主人对客高谈，童子煮茗，户外有客来访，说明主人好山水也好客。设色用青绿法，但比较单纯，仅用花青、石绿和赫石。真赏斋是古书画收藏家华夏的藏书处，文徵明一共画了两幅，可见其用心。其中的一件，采用近景构图，松树、竹林、湖石、溪流，围绕着茅斋，清幽宁静而有一种严密感。茅斋中，主客正在欣赏、讨论书画。右侧室中，童子烹茶，准备待客。左侧室中，书籍字画，堆满案架。户外，还有客人来访。整个安排，紧凑但不迫塞，设色仅用花青、赫石，比《浒溪草堂图》更为单纯，突出地表现主人与古为徒、好古成癖的嗜好及从古书画鉴赏中获得快乐的情怀主题。此图构图严谨缜密，境界幽雅清旷，用笔精细而苍秀，沉稳而文静，设色古淡秀雅。文徵明的画还有其他一些面貌，如《深翠轩图》属于文人画中不粗不细的作品，工整严谨，稳健雄浑，起收笔皆很圆润。既没有细笔中单纯的细谨微淡，也不像粗笔那样一样雄浑粗犷，整个画面的气质仍是温雅沉静的。又如《临溪幽赏图》是近于细笔一路的，用线勾皴近于细笔，但并非十分谨细，主件作品最突出的是文徵明的笔墨。图中所画的确良正在发芽的老树，全幅作品整个墨色的配置处理，浓淡的层次变化十分丰富而自然，画面充满生机。
文徵明的山水画如按年代分又有早、中、晚的变化。二十多岁至四十多岁为早期，画法主要师法沈周、赵孟頫、倪瓒和黄公望诸家。画风以工细为主，兼有临仿、写意之笔。现存文徵明最早的一件绘画作品是他二十六岁作的《金焦落照图》，这幅画是他为当时正督理河道的水部郎中吴瑞所作，画用青绿设色法，用笔细腻。江面开阔，波涛滚滚，风帆往来，金、焦二山，东西对峙，如碧螺般浮出水面。对岸沙洲远树，紧贴画面上沿，几乎没有给天空留下余地。构图平稳中有奇险，笔法严谨而显稚弱，虽属早期作品，但已奠定了文徵明绘画创作的基调。另外早期代表作品还有《雨余春树图》、《烟江叠幛图》等。四十多岁至六十二岁左右为中期，画风主要师法王蒙、赵孟頫，作品以工细精品居多，画风细秀文雅，笔法尖细，皴法细密。如《惠山茶会图》、《设色山水图》及《石湖清胜图》等。六十三岁至九十岁为晚期，画风具有粗、细两种面貌，且愈晚愈工。其绘画渊源，细笔主要宗法赵孟頫、王蒙和黄公望，粗笔除师法吴镇、沈周外，还吸收宋元人水墨写意法，并融入书法笔意，最后形成自己的特色。
文徵明还善画人物，可惜传世甚少。画风承袭北宋和晋唐，笔法工细流畅，形象稚拙高古，设色儒雅。文氏的人物画反映了他的美学思想，注重表现和描绘人物的内心世界与精神状态。一五一七年作的《湘君湘夫人图》是极其珍贵之作。此图根据屈原《楚辞·九歌》中的《湘君》、《湘夫人》篇内容拟意而作。其中人物作唐妆，高髻长裙，有飘飘御风之态。人物形象纤秀，衣纹用高古游丝描，设色极为淡雅。用笔精工，线条柔韧流畅，格调清古幽淡，为文氏人物之杰作，文徵明一五二七年在题《湘君湘夫人图》中说：[偶见画娥皇女英者，顾作唐妆虽极精工，而古意略尽，因仿佛 赵公为此，而设色则师钱舜举，惜石翁（沈周）不存，无从请益也。]循着[古意]的要求，文徵明的绘画广泛地吸收了前人的成果，从荆、关、董、巨、米氏父子，到赵孟頫和[元四家]无不一一揣摩学习，心领神会。其学习方法，按文嘉撰《先君行略》中说：[性喜画，然不肯规规摹拟，遇古人少迹，惟观其意，而心师自诣，辄神会意解，至穷微造妙处，天真烂漫，不减古人。]
文徵明在花卉画中追求的同样是秀润天成，清丽雅致。他的花鸟、兰竹画属于文人写意画范畴，其渊源远法元人，近师沈周，画风秀逸灵活。内容主要以竹、菊、兰、水仙为题材。画兰如行草，秀拔潇洒；写竹若书八分，沉着浑厚；画菊花和水仙多用勾花点叶法，这种画风已开晚明陈淳、周之冕花卉画之法门。据文徵明一五四三年自题《兰竹图》称：[余最喜画兰竹。兰如子固（赵孟坚）、松雪（赵孟頫）、所南（郑思肖），竹如东坡（苏轼）、与可（文同）与定之（顾安）、九思（柯敬仲），每见其真迹，辄醉心焉。居常弄笔，必为摹仿。]可知在墨笔兰竹画上，他也是广泛师事前人。但从作品中来考察，他更多地受赵孟頫影响，如用飞白画石，竹叶用笔比较饱满丰肥等。《兰竹图》是一幅长达六三六厘米的手卷，以淡墨写兰和石，浓墨画竹，夹以荆棘、麦冬和溪流，用笔流畅老健，深浅浓淡，十分得宜。自题学子固、松雪和苏轼，实际上是自家风格。文徵明的兰竹最富新意，龙其是兰花，运笔之逸，线条之美，笔墨之韵，风格之幽美秀雅独具一格，故有[文兰]之称。兰竹形体结构简单，在如此长的手卷中而不显重复，正是他的功夫。单一墨笔点划，而能再现出丰富变化效果，是他书法修养的体现。兰竹画作品是看似容易而实则非常难画的题材，其一五三八年所作的《画竹图》共十开，专门写竹，其题识中有云：[昔云林（倪瓒）云，画竹聊写胸中逸气，不必辨其似与非。余此册，即他人视为麻与芦亦所不较。]从画面上看，此册画竹，无论老嫩稚小，虽非刻画，但亦精到，他人是不会视之为麻为芦的。但从题跋中可以知道，文徵明的思想和为人，除了老成持重之外，也有旷达洒脱的一面，能代表他这一方面精神的作品是所谓的[粗文]绘画。
[细沈粗文]是中国书画鉴定界的习惯称呼。《溪桥策杖图》、《古木疏篁图》是墨笔[粗文]的代表作品，用笔厚重洒脱，初看很难想像是出自文徵明之手，但细审其运笔有度，水墨控制适宜，又是文氏作风。《古木寒泉图》是设色[粗文]的代表作品，作于一五四九年，在狭长的画面中，苍松古柏，拔地擎天，一道寒泉，飞流直下。乍看起来，构图似乎迫塞，但顶端的一隙天空，底部的掩映流泉却把人们的视线引向画外，使景界为之扩大。构思寓拙于巧，布置险中有夷。而用笔莽苍粗放，一反平日蕴藉含蓄之态，因此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作品。
文徵明不仅是一位著名的画家，而且是一位卓有成就的书法家。他在书法史上的地位，远比在文学史上重要得多，文徵明被誉为[吴中三家]之一，为一代书风的代表。关于他书法的渊源，据《书林藻鉴》卷记载，说他[长学书于李应祯]、[小楷行草，深得智永笔法]。又《书林藻鉴》转载《艺苑卮言》：[所书千字文四体，楷法绝精工，有黄庭坚遗教笔意，行体苍润，可称玉板圣教，隶亦妙得受禅三昧，篆书斤斤阳冰门风。][小楷师二王，精工之甚，惟少尖身]。从传世作品看，文徵明书法早年初学欧阳询，后法黄庭坚、米芾和赵孟頫，形成俊迈奔放、气韵超脱、结体严谨的书风。小楷取法魏晋，书风温雅古朴，别具一格。他的书法功底深厚，不遗余力地学习古人，还认真地临写研究过钟繇、王献之、虞世南、褚遂良等人的碑贴和墨迹，由晋入唐，将晋人的风流韵致与唐人的严谨法度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点。他的作品，无论行书还是小楷从笔法、结体到篇章，表现出端庄、典雅、俊秀、工稳的美。陆树声评价为[书体姿媚，至期藏锋处亦遒劲，晚年多作山谷（黄庭坚）体，笔意稍纵。]早、中年的严谨，与他的人生态度有关，晚年的俊逸，也同样反映出他解脱科举之累以后，处世稍见旷达。王世贞说他[惟不作草书]，这可能是指不作[狂草书]。其实他的行草书非常精到，例如六十岁所作的《草书千字文》，深得晋、唐书法神采，只是也仍然表现出他的严谨风度。文徵明的书风受赵孟頫的影响极深，技巧精熟，笔法圆润，姿态优美，气质典雅，始终如一。到了晚年，喜书大字，多效黄庭坚体，稍稍放开架势，且笔法苍老，给人以沉着痛快之感。直到八十九岁高龄，他的笔法仍然稳健，如所书《独乐园记》就像盛年时所书，而更为圆润。因此他的书法赢得了许多追随者，一时[文书]天下风靡，直到晚明时代。当董其昌步入书坛以后，[文书]之热才为[董书]所代替。
文徵明十六七岁便喜欢作诗，向都穆学习写诗技巧，对他甚为推崇。文徵明一生所创作的诗歌约三千首，另外有词作。他的诗文与唐代著名诗人柳宗元、白居易、苏端明接近，清丽自然、平稳、工整、典雅，锤炼而成，以修养取胜，长于写景抒情。在《甫田集》三十六卷中，前十五卷都是诗，共有七百四十一首之多。其内容大多是感兴、酬赠、纪游和题画之作。他写的文章长于叙事，风格清新，深受社会人士所喜爱。在诗歌创作的思想上，他曾经参与发起一场小小的[古文词运动]，具有反对宋明理学和八股文科举考试制度的意义，表现出不满现状、要求变革的精神，领先社会潮流，在文学史上有一定地位。但是由于他受家庭教育束缚，为科举所累，加之性格内向平和，使他的诗作受到局限，所反映的生活面较狭窄，也未敢直接碰撞社会矛盾，仅止于[传性而发，娟秀妍雅]（王世贞评语）。一五一四年，江西南昌宁王朱宸濠遗使来苏州，以厚礼聘请唐寅、文徵明。被文徵明婉言谢绝，有《病起遣怀》七律二首记其事云：[潦倒儒官二十年，业缘仍在利名间。敢言冀北无良马，深愧淮南赋小山。病起秋风吹白发，雨中黄叶暗松关。不嫌穷苍频回辙，消受炉香一味闲。][经时卧病断经过，自拨闲愁对酒歌。意外纷纭知命在，古来贤达患名多。千金逸骥空求骨，万里冥鸿肯受罗。心事悠悠那复识，白头辛苦服儒科。]这两首诗，《夷白斋诗话》评论道：[词婉而峻，足以拒之于千里之外。]又云：[后宁王败，凡应辟者崎岖万状，公独晏然，始知公不可及也。]
文徵明作为一代宗师，不仅给我们留下绘画、书法、诗文的丰富财富，而且培养了一大批有才干的书画家，在书画艺坛上大放异彩，为国人称颂。
(中国山水画艺术网编辑.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