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宾虹的反清与抗日
黄宾虹生于1865年清同治时期,正是满清政府走向腐败衰落并被帝国主义列强任意欺凌宰割的时日。青年时期的黄宾虹,可谓“壮怀激烈”。他支持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
黄宾虹曾在家乡组织练拳和秘密铸钱,搞了炉子,请了师傅,以为反清作准备,后因被人告发,便奔走他乡。
1895年,他经朋友萧辰(当时萧在谭嗣同身边工作)介绍,在安徽贵池一家旅馆与谭嗣同作彻夜长谈,其后黄宾虹回忆说:“那时我们都年青,当晚,我们三人(指和谭、萧)在一起吃饭,萧辰平素无多话,爱喝酒,他只闷着头顾自己吃。而复生(谭嗣同字复生)呢,说是肠胃不好,既不喝酒,也不开口。只有我一个人边饮边谈,复生听着,不反对,不附和,也没有表情,我谈了个把小时,简直做独脚戏,以为复生高傲,感到没趣,也就不谈下去了。谁知酒饭完毕,复生把眼睛一闭,站了起来,出我意料,他开口了,声音很洪亮,发音时,旁若无人。他说:朴存(黄宾虹字朴存)兄说得对,对有野心的列强要伸出拳头去打,可是兄亦要知道,举国上下,五个指头都不合拢,请问,力量焉在?接着,他就滔滔不绝地谈下去。那晚谈话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光绪十年间的中法战争,对李鸿章的卖国行径,大家着实骂了一番。后来,谈到清廷顽固派闭关政策和盲目排外,复生说:我们出生的前一年,奕䜣还算识事务,请设西学,倭仁就上疏反对,胡言天下之大,不患无才,何必师事夷人。倭仁盲目自大,是保守派中的顽固分子。吾国天下虽大,然而不学,人材如何出得来。西学东传,势在必行,如何可阻?他日吾国发达,东学也可西传。科学取之于天地间,用之于普天下,西人既用,吾人为何不能用?如倭仁之类,简直是一堆废物。最后,他说到国强的根本在变法,把嗓子提高到像对千人演讲。他说:不变法,无以利天下。此时更鼓声再一次闻到,夜点吃过,复生还出示他的《莽苍苍斋诗草》,读了几首,不知怎的,我们把话题一转,转到了妇女的缠足。一提起缠足,复生又把声音加大了。他还风趣地说:国要开关,女要放足,只要开关、放足,吾国不强而强。……”黄宾虹每次讲完这次会面后,总要重复地说:“这位复生兄弟是个豪侠之士,不怕天,不怕地,见义勇为。维新爱国,以至不惜头颅,可敬可佩。”
1906年,黄宾虹与许承尧在家乡组织成立“黄社”,名义上是研究黄宗羲诗文学术,实是“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的非君和反清。1909年,他在苏州参加“南社”成立会,虽以文人雅集为名,然“操南音不忘其旧”,也意在反清。后来黄宾虹在上海任《政艺通报》、《国粹学报》、《美术丛书》、《神州大观》等出版物的编辑,也以爱国救亡为宗旨,撰写时事评论,并宣扬美术启蒙救国,复兴国学和国画,以文艺美育教化改良社会。
戊戌变法失败,谭嗣同等被清政府所杀。黄宾虹为谭嗣同的非凡人格和情操所感染,当即写了挽诗。1948年,谭嗣同殉难五十年后,黄宾虹已85岁,仍深切地感叹:“复生的出生,迟我50天,而别我已50年,复生洒尽苌弘血(苌弘为周朝时期大夫,为义被杀,神话传说其血三年化为碧玉)虽不能复生,而复生之名,便是五百年后,仍然活在世人的心中。”在黄宾虹去世前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态中,还和探视者谈起谭嗣同的见义勇为,维新爱国,视死如归之气概,断续地念出当年他为谭嗣同写的挽诗:“千年蒿里颂,不愧道中人!”
1911年,武昌起义成功,南社社友和宋教仁参与上海光复,黄宾虹也积极响应,完成领受的具体工作,还特制了一面表示正大光明的大白旗,在上海光复后悬出,以示庆祝胜利。
1937年5月,黄宾虹应邀北上北平,不久日寇侵华并占领北平。他虽每周一、二次到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和北平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室讲课,但绝大多数时间均杜门不出,谢绝应酬,“惟于故纸堆中与蠹鱼争生活,书籍、金石、书画,竟日不释手。”来往的只有几个交好的文艺之士。这样一种寂寞的艺术生活,与梅兰芳蓄须罢演一样是一个文艺之士对时政和侵略者所能采取的最好抗争。
1937年底,友人江朝宗出任北平伪市长。力邀黄宾虹出来任职,被他拒绝。北平文物研究会拟推黄宾虹为馆长,亦被婉辞拒绝。
日本画家兼画史家中村不折和桥本关雪都是黄宾虹早年通信的老朋友, 1929、1930年在上海举办中日画家联谊活动和画展时相聚过。他们因年纪大了,不能再来中国,就委托画家荒木石亩趁来中国之便看望黄宾虹。荒木到北平,下请贴设宴招待文艺界同行,却失望地没有见到黄宾虹。他听说黄宾虹现在不轻易出来,就想在宴席散后立即前往黄宾虹寓所拜访,知情者转告黄曾有“宴会我不去,也不想见他”之言在先,于是辗转让黄的学生石谷风前往告知。黄宾虹以为虽和日本友人有20多年情谊,但“现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见,私人交情再好,没有国家的事情大”,让石谷风回话,说自己不在家,以示婉拒。但荒木仍执意要见,黄宾虹于是写了张告示贴在门上:“黄宾虹因头疼病发,遵医生所嘱,需要静养,概不会客,请予见谅。”次日荒木一身汉服来到黄寓所门口求见,石谷风立于门前挡驾,手指告示示意,荒木只好向门口鞠躬而退,并有不知回国如何交代之言。临走他请石谷风转交中村不折的信,内容是邀请黄宾虹赴日本举办画展,黄宾虹对此一笑置之。
1943年,是黄宾虹八十寿诞年,北平艺专的日本负责人“辅佐官”伊东哲计划以全校师生名义为时任该校教授的黄宾虹举行“庆寿会”和画展,委托学校的两位职员专程到黄宾虹寓所邀请,说届时派汽车来接。黄宾虹淡然而坚决地表示拒绝,对来者说:“我不愿参加,也不必用汽车来接了。”后来,北平艺专还是为他举办了本人不在的祝寿仪式。
1945年9月9日,日军冈村宁次签署投降书,黄宾虹闻讯,如隔世重生,立即刻了一枚“冰上鸿飞馆”闲章,他问学生石谷风,知不知道此章含义,石谷风一头雾水,不知所答,黄宾虹说:“‘冰鸿’两字是我的名字,我羁居旧京困于沦陷区整整八个年头,现在日本国投降,我重获自由,可以像大雁一样南飞了。”
选自:画家黄宾虹逸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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